丰下令要大伙点点人数,看好自己的亲人。场面因火的灼热而使得人心惶乱几度失控,但丰始终将安美美搂紧在自己怀中。
“大姐头呢?”
“大姐头!?”丰四处张望,随即脸色大变。“难不成她还在里面!?”
“我去她房里看过,没见着她,所以我以为她先跑出来了。”浩二说。看着大火与浓烟,他的心被勒得无法呼吸;一想到她很可能真陷于火海,他奋不顾身地就要往里冲。
“你干什么!”丰及时拉住他。
“大冢虹姬可能还没逃出来,我得进去救她。”浩二挥掉他的手。
“你这会进去是送命而非救命。”
“她是我们的大姐头,难道你忘了保护她是我们的职责?”浩二大骂他的软弱。
丰抬头望望消防员的行动,他们中是边灭火边寻找落难的人。倘若大姐头真的在里面,要等消防员去救实在太迟,只得由他俩进去帮忙找才快。
“美美,你乖乖在外面等着。”叮咛一句,丰与浩二再度纵身火海。
宅子的顶楼是一个密闭式的空间,它同时也是个祠堂,里头摆的是“大冢”已故族人的灵位;除了大冢虹姬、浩二与丰,严禁任何人进入。
有时候当大冢虹姬遇到难题或面对难以作决定的时候,她总会上这儿来与父亲说说话,希望父亲能给她一点意见。
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有信仰,有人信耶稣、有人信佛祖,而她则信她的父亲。对于年幼丧母的她而言,她觉得几乎无所不能的父亲就像神一般伟大。
可是,为什么她所爱的人总是不长寿呢?她明了而对死亡是身为帮派世家早该有的心理准备;然而,除了她自己之外,身边人的死亡总使她心痛如绞。
当年,父亲的丧礼上,她没流下半滴眼泪;这次,三弟的丧礼上亦然。外人以为她冷面无情,其实她只是故作坚强地将眼泪往肚子里吞。否则,凭她一介女流,又如何能在这个充满男人、暴力、血腥、险恶的世界里带领一群属下?
撤去三弟的灵堂后,她曾将他的灵位摆在他房里七七四十九天后才移上这儿来;对于三弟的死,她再不舍、再抱歉,也换不回更多的惋惜。他还年轻,前景一片看好,原本她打算等他年龄和心智皆到了一定的成熟度,能够独当一面了,她便要卸下帮主之位禅让与他;但上天偏爱与她作对,让这计划永远地胎死腹中……唉,是命吧。“大冢”的兴衰与否,是她出世的由来,也是她终生的使命。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杀害三弟的真凶在“山口”与“大冢”联手下,明的、暗的夜以继日地调查后,总算有点眉目了。
换句话说,能教他们姐此劳师动众、费尽心思,可想而知对方也并非简单的角色。若不是当初司徒青魁救了她一命,很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些后续发展;而对方那招“借刀杀人”百无一失,可谓之高明。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阎王既无意早收她,那她非得要凶手为此举付出惨痛代价不可。
今日来此除了向三弟说明目前的收获,另外便是女儿跟父亲的悄悄话了。
那天浩二突然的表白让她非常吃惊、因为她一直没发现浩二对她竟有此心思。是她太迟钝了吗?居然以为浩二对她特别的温柔是理所当然、是习惯、是兄长待妹妹的表现,她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个“特别”呢?此时想来,浩二的不近女色,全是因为她吗?
这些天虽然忙得人仰马翻,但她的脑子却没停目思考自己与浩二之间的感情关系。她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想起了成长过程的种种,想起他的体贴、他的呵护、他的好,她才赫然发现,如果她的生命中没有浩二的伴随在侧,是多么的空白与贫乏啊。
老实说,她并不讨厌浩二的告白,除了那一刹那的惊诧外,她还有点……雀喜呢。而且,在放走了司徒青魁后,她更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想,在这整个事件落幕后,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将自己的想法让他知道。
将父亲的灵位捧在胸前,大冢虹姬喃喃地向父亲诉说着点点心思,仿佛她仍是当年喜欢赖在父亲怀中撒娇的小女孩般。
蓦地,气流中一股不寻常的热度激起她敏锐警觉性。踏出房外一瞧,骇然惊觉自己快被火势团团包围住了。
失火!?天哪,怎么会?
冷不防被浓烟一呛,大冢虹姬忙捣住口鼻,试图逃出烟障。迟疑了一秒,她又冲回房内想找块布将祖先们救出火场;但遍寻不着,只仅挑了几位年代不太久远的抱在怀中,然后冷静地在烟雾迷漫中寻找出路。
“大姐!大姐……”
一阵阵由远而近的叫唤声,让大冢虹姬心喜地萌起一线生机。她辨清方向,然后回应:
“我在这里啊。”
不久,两人摸索到了彼此面前,大冢虹姬心慰有人发现她没逃出火场而来救她;但在打照面的瞬间,大冢虹姬怀中的灵牌散落一地,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女子,倒抽口气惊呼道:
“麻美!”
她失踪了十多年的妹妹!?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居然出现在她眼前!?
天啊,她不是在作梦吧?又或者这是死亡前所产生的一种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