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辜七不禁又有些抱怨起了韶王殿下,他走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跟自己说的,就连着这位打小照顾他的姑姑,他也从来没提过。若是他早些提了,辜七以为自己便能早些做准备,也不至于这样措手不及了。裴池没提,她便拿捏不准他对这位姑姑的界限在哪,方才过来的一路上辜七都在斟酌这个事。
罗绛容叫人冷了一会,又听身旁令她厌恶那人说着那些虚伪恶心的话,心里翻搅,真是几乎要将她恶心得吐了。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能沉心静气的性子,更何况同辜七有旧怨在里头,此时抓住了她这话便当即讥笑了起来:“说这话也不知亏心不亏心!”
秦绸面上的笑容便僵了僵,一脸忧色的看着说话那人。
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讥嘲,纵然是辜七想视而不见都是不成了。辜七素日最怕麻烦,像这种与她有过嫌隙的人倘若再在同一个地方见了面,她一贯都是秉持不理会的态度。像罗绛容这等巴不得自己看见她,还故意惹事的……辜七实在是头一回遇见。既然她这么讥讽自己,辜七便敛了敛刚才的笑意,挑着眉头疑了一声:“哦?”继而才又疏漠道:“原来你也在这。”
这一句话,冷淡而又不在意,罗绛容听在耳中就好像她是在回应什么上不了台面的阿猫阿狗。可自己是谁?是安夷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在雍州地面上谁不宠着自己让着自己!罗绛容气得脸色又红又白,变化不定,气急之下冷笑着,也拿出了十二分的不屑来扫辜七:“你嘴里头说着什么担心愧疚,说是来探望姑姑的,可实际是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你要是真有心姑姑的伤势,怎么会不带着东西来探望,如此两手空空只带了丫鬟来,不过就是为了寻姑姑的事!你前头不过是以为姑姑受伤是假,刚才见到了姑姑的伤处才改了口是来探望的!”
辜七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心里摇头一叹,想着当日在魏水的楼船,自己同她到底是结下了梁子了。这般生编乱造的话,恐怕也只有罗绛容这等自己被愤怒乱了理智的人才能说得出来。“秦姑姑办事妥当,我今日又是头一日入府,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来寻姑姑的麻烦?”
“嗤……”罗绛容不屑冷嘲,“还要得着理由么!你不是最喜欢以羞辱别人来长自己的威风?头一日入府怎么了,我看你是不忿府中上下都敬重秦姑姑,就是想要趁今日找姑姑的麻烦好立足王府!”
这下,可真是叫辜七自己都有些惊诧了,被她这么一说,倒好像她还真有两分那样的动机。可天地可鉴,辜七绝没有将心思往此人所说的方面去想。她是想同秦姑姑和平相处的,既然裴池将王府上下事宜都交代给了这位秦姑姑打理,可见其重要,辜七绝不会为了她与韶王殿下生出嫌隙。
“原也是想带东西来看姑姑的。”辜七也不同罗绛容费口舌,她在自己的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只是转过头对着秦绸解释:“只是我今日才刚到,身边也没带这些东西。先前也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去库房取了,只是丫鬟面生,没能取来。我这又是急着来探望姑姑的,这才两手空空的就来了。”
辜七觉得自己的态度甚是软和,说话也是刻意软软绵绵的,想来任谁此刻同自己说话,也只会觉得自己是个好相处的。可她对面的秦姑姑却神情微微一动,忙从袖中取出了一大串钥匙来,递了给辜七。“王妃,这便是府中上下各处的钥匙,原是等着下午同王妃认过了人之后便要交给王妃的,哪知道出了这事给耽搁了。”
“这……”辜七目光在上头转了一圈,仍旧是回到了秦绸的脸上,“殿下既然是让姑姑管着王府上下,就是放心姑姑的,我就更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姑姑安心收起来。”
那一旁的罗绛容如何会想到秦姑姑忽然要交出这些钥匙,这若是交了出去,如何不是将管理王府上下的大权交了出去。“姑姑!”罗绛容忙上前,将那钥匙合在秦绸的手掌中将之退回到了她的胸前,劝道:“是三哥哥让姑姑管着王府的,姑姑都管了十几年了,三哥哥都还没说话,姑姑为何要自己交出去!”
李妈妈也立在不远处,见秦绸拿了这东西出来也是将心提到了嗓子口,如此见罗家小姐在那劝,自己也就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姑姑快收起来吧。”
拂玉见了这情景,私下便推了推自家小姐,辜七则是嘴角含笑不语,垂眸斯条慢理的端起丫鬟方才奉上来的茶,小口抿着。其实她倒是不渴的,只是总也得找些事来做,方才不显得自己多余。
只听见秦绸将声音加重了两分,“罗小姐,这是王府的事。李妈妈,这也不该你管。”此话一出,罗绛容脸色难看,而李妈妈更是缩到了一旁不敢多说话。秦绸仍旧将那钥匙递出给了辜七,语气较之前,更多了几分坚决:“先前是因为府中没有王妃,可如今王妃既然在了,奴婢就万万不能再拿着这东西了。再则,奴婢伤了脚,怕也一段时日是不能下床走动的了,便是记挂着府中事宜怕也是无能为力的了。还请王妃万万将这钥匙收下。”
辜七一时没动作,只是的秦绸的态度实在恳切而坚决,举着的手一直不曾放下,只好像今日她若是不接受了下来,她便要一直举下去。辜七抬起眼眸看她,这才发现原来她那般温和的眉眼当中也会露出这样的坚决神色。
“好。”辜七沉吟着收了下来,停顿了片刻斟酌着道:“我便替姑姑代管一段时日,等姑姑的伤养好了再还给姑姑。”她笑了笑,一刹那眉眼清澈,竟带了两分孩童的顽劣之气:“我是最爱躲懒的,到那时姑姑可不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