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玼回来的时候,郭映这边已经打扫完战场了,他正在给几个受了伤的士兵敷金枪刀剑药。
这是太常寺下太医调配的良方,治外伤止血很有效果,由州县供给,每个士兵身上都有带,在战场上受了轻伤一般敷一贴、再撕下衣物包扎一下缓几天就没事了。
话说回来,大唐对于伤兵、病患的关怀还是挺周到的,不但配给每个士兵四五十贴药,还对伤病士卒的医疗和安养条件做了明文的规定,若是有伤病士卒没有得到及时医治的话,其直属的军事主官和军医都会被问罪。
郭映猜测或许这也是唐军早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
“将军,职部幸不辱命。”
郝玼面上喜色难掩,看见郭映转身,立刻上前行礼。
当然了,看他王有胜一般的表情,肯定有邀功的成分在内,毕竟刚才的那一战,他居功甚伟。
不过郭映对此倒没什么异议,立功讨赏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不可能指望每个武人都像段秀实一样无欲无求,深明大义。
“此役,郝副将你为头功,等回到连云堡,我就给你表功。”
郝玼听了,心头暗暗欢喜,嘴上则谦虚道:“岂敢岂敢,将军您阵斩敌将,才是头功,我不过是附于骥尾,侥幸立了一点微末之功,只求将军能让我从缴获的那匹里挑一匹好马。
我胯下那匹老马,前前后后跟随我征战数年,早就一身的伤病,不堪一用了。”
“唔,许你挑一匹!”
郭映略一思索后便答应了。
按制,这当然是不允许的,像是战马、甲胄这些贵重些的军资一般都是归公,然后再折算成钱帛赏赐一部分下去,记功酬勋。
但发生在眼前的这场战事并非是大军作战,也没有虞候跟着,郭映让为将的郝玼挑一匹马也没谁能说出个不字来。
人嘛,要学会变通。
大不了报功的时候,多报斩获,少报缴获,这样也能让手底下士卒多落点实惠,至于那如白丁一样,不分勋田、还要纳课、上番的勋官,谁特么稀罕。
“多谢将军体恤。”
郝玼拱手谢恩,眉开眼笑。
“你那边斩获如何?”
“职部一路追到弹筝峡口,怕有埋伏便叫停了麾下士卒贸然追击,不过还是有泰半的吐蕃仆从军做了兵士们的刀下亡魂,约摸有个六十级的样子。
至于缴获么,不好估算,但职部让人收拢了三十多匹完好的战马,怎么说也是所获颇丰了。”
这倒也是,回纥卖给大唐的病弱之马都值四十匹绢了,更何况这些膘肥体壮的河曲马了,真要是送到长安城,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当然了,大唐非花大价钱从回纥市马是有政治因素在的。
当年朝廷为了让回纥军协助唐军收复被史朝义占领的洛阳城,唐朝一方就与回纥约定,今后每年向回纥购买数万至十万匹马,每匹马支付绢四十匹,病弱之马照价支付。
这就是唐与回纥之间的“绢马贸易”。
这项所谓的绢马贸易,让代宗以后的历届朝廷背负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和巨额的财政赤字,回纥几乎是用倾销的手段,每年都向唐朝输送大量劣马,而唐朝输入回纥的丝绢始终不抵那些劣马的价钱,只好一再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