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什么人?”
“表弟!”我不无心虚地看了表弟一眼,却见他竟似比我还要心虚。
“他让你来干什么?”
“不知道。”说出这话,我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竟从未问过弟弟让我来是干什么,甚至就从未想过自己来了是究竟是要干点什么。
“那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帅哥以前是干什么的?”
“什么也不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傻,怎么就象个乖服的犯人受审一样。
“看人听名就颇有艺术风度!帅哥喜欢艺术吗?”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厌烦,便巧妙地转换了话题。
陈志平开始讲些画画的话题,渐渐消除了我的烦躁,不觉便引导了我的思路。
他和我一样地出生于贫困农家,从小酷爱画画且颇具天赋,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云南师范大学美术系,在大学中品学皆优连获奖学金还出任学生会主席,无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因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毕业就被贬到了边远山区教书,亲眼目睹了山区人民的艰难生存切身体会了校领导的贪污*文明胜地的污情垢节,终于忍无可忍毅然决然地辞职而去,谁料雄心壮志地奔走大半年不仅一事无成反被残酷不公的社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正值萌动轻生之念一个多年不曾联系的朋友突然从广西北海给他寄了一封信留下了一个传呼号,一个电话便激活了他那大海的情怀一路高歌一路豪情地赶到了这个海滨城市……他的故事还不错,口才也可以,以致于很久才被我发觉他所讲的其实就和昨晚那个杀人放火一次“全空调”的洗澡就讲了两三个小时的流氓所讲的完全是一套。
我看着陈志平那指甲比慈禧太后的小手指都还要长的大拇指,屁股挪来挪去不时把矮凳子弄得“叽吱”响。他到也识趣,很快收住了话题,说是改天有空再和我切磋。
表弟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和圆珠笔双手捧上,陈志平龙飞凤舞地签下几笔。我正犹豫他却已主动地向我伸出了左手,暗中用力以示鼓舞。
才出门,表弟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我说:“怎么样?”我不理他,只让他拿出小笔记本来。我看陈志平在上面签下了“用心了解,事业有成”以及他的大名、年龄、籍贯和一串电话号码。 。。
5、五百万的面条(2)
弟弟他们又全都在屋子里了。一个不少。那神色在神秘中又有种莫名的尴尬。一边热情招呼我一边就七手八脚地放开圆桌子、摆开矮凳子,利索地张罗开两桌饭菜。
无意间发现了黄娟对我的避讳,这才回想起早上那一幕。我也有意地躲了她,不想反使四目相撞了。她那差点摔了东西的失常立时就叫我确定了那绝非一次偶然的意外。她天生的丽质,猛然呈现出种遭人蹂躏后又遭人唾弃的残渣之象……一股充满了正义的无名怒火从我心底腾然燃起:他妈的牛德仁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我转身就要去弄个明白……正好施红军迎面闯出,一张红扑扑的笑脸,招呼我入座吃饭。
他们不仅个个对我客气得要命,彼此间也是和睦默契之极,若非亲眼目睹,真是打死了也叫人难以相信会发生早上的那一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黄娟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究竟是一群什么组织?
施红军又给我特殊地打来了一碗汤。但是晚了,我已经喝下一口了。
一盘炒茄子,一盘炒青椒,一盘炒番茄,一碗清汤,看着还不算太失色,入口也还有味,只是那色和味非但不对且还有些反了。却只听他们彼此戏称着什么“芝麻炒猪肝”“青椒炒辣子”“西红柿炒番茄”“青龙过海”,说得有声有色吃得亦有滋有味。我刚吃下一碗饭,不经意间才发现弟弟他们那一桌已是风卷残云、菜尽盘翻了。
吃毕饭,他们又一起动手,收碗扫地抹桌子,一眼看去,实在是个难得的和睦大家庭。
他们围住我和我聊天,终因我的沉默而冷场。
我喊弟弟出去走走,却见他不敢定夺的样子,只把既有征求又不乏畏惧的目光投向牛德仁。牛德仁就开口说睡一会午觉。弟弟的服从无比真实地让我看到了他们的被控。
他们一个个都闭上了眼睛,可我却非明地感觉到了监探器般的敏锐。他们一共有十四个人,四女十男。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呢?一大早是去了那里?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我不住地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可是被下了药的感觉却越来越无法抑制地清晰了起来……猛然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惊动,谢伟文才“喂”了一声便听牛德仁厉声叱喊“出去接”。
表弟将我推醒时,屋中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朗朗的屋中,未曾睡过一般的整齐的地铺,死寂的世界,刹那间使我浑身冒汗、直起鸡皮疙瘩。
看着帮我叠被子的表弟我突然心生一动,随即漫无边际地和他扯开了话题,一步步的套将进去。谁料表弟不知何时也学精了,很快便意识到了我的图谋,非但一转首便整个儿跳了出去且还又给我讲起了牛德仁,说牛德仁是什么狗屁大学生……我甩身就走,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给他几巴掌。我这才发现,这种呆子一旦形成了某种思维你简直就是无法攻破的。
我从卫生间出来,坐在墙角娄馊灰然的牛德仁就招呼我坐一会并顺手给我摆了一个矮凳子。我闻言跨出半步,犹豫一下,终还是很不给他面子地转入了卧室去。我讨厌他那副眼睛。特别是在表弟给我说了他的“大学”之后。
随表弟下楼,他去卖水,我看着那些电话,不禁随手拿起一部,说:“这电话能不能往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