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了一杯酒给他,淡然地说道:“美酒佳肴也不过是果腹之物,有何值得留恋。wodeshucheng”
“呵呵。”也许由于即将死亡,那人似乎已经放开了对贵族的仇恨,此刻倒是跟夏啸天闲聊起来:“对于你们,这只是果腹之物,但对于我们老百姓却是奢望。你们看看这城中,有多少老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他执起一块糕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就仅仅做这一块糕点的本钱,我想,就足够让一家三口的老百姓两天不用挨饿吧……你们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老百姓的生活有多艰苦,其实,艰苦一点也没有什么,最主要的是还要受到欺压,迫害。灾祸总是在莫名其妙之间就会降临……就像我……”
那人背靠着椅子,视线投向远方,脸色逐渐柔和:“我一家五口人,爹娘、妻儿,生活虽然过的清苦了一点,但是我们很幸福。每天,我在外辛苦了一天回到家里,我娘子总会端来热水为我泡脚,洗去一身的疲累,总是有热饭热菜等着我一块儿吃。儿子也会围绕着我,小嘴甜甜的喊着爹爹爹爹,让我的心都乐到融化……慈祥的爹娘总是默默地关爱着我……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幸福……”
蓦然,糕点在他的手里被捏成碎末,而他的神色也悲愤起来,他拨高音调:“可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少年,就被这个畜生给毁了!你们知道这个庄园里以前住的是谁吗?就是那个畜生!那个毁了我幸福的畜生!张元!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死我全家吗?算了,也不问你们,你们这些贵族们的生活真的是糜烂至极!
有一天,这个畜生张元在街上看见我的儿子后,居然让人带话来,说要让我把儿子送到他家里,给他做……做娈童。我儿子才11岁啊,那是我的独子啊,我岂会让他落入火坑。我让爹娘连夜带着我儿子逃跑。可是,第二天,我打开大门就看见爹娘被鲜血凝结的尸体,儿子踪影不见……我与娘子发疯般的冲到张元家里,也就是这里,却连大门也进不了,我娘子被他的家丁打的手脚俱断,我……”
说道这里,那人浑身微微颤抖,浓郁的痛苦自他身上蔓延,他嗓音不但嘶哑也同样颤抖:“他终于把我儿子放出来了,但是……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什么也没有穿,浑身伤口,惨不忍睹啊……娘子她再也强撑不住,吐血而亡。而我想找张元拼命,却根本就见不到他,当时,我以为要被那些人给打死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在城外乱坟场,那时候的我真是万念俱灰。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问我想不想报仇。报仇!我当然想!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任何要求,然后花费了三十年苦修。三十年之后,我终于回到这里,杀光了这里每一个人,除了那些……被张元抢来的……娈童。我把张元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让他在极度恐惧与痛苦中死去!而他的灵魂也被教给我法术的怪物给吞噬,什么都没有剩下,彻底的灭亡!”
“嗬嗬嗬嗬……彻底的灭亡……嗬嗬嗬嗬……”那人抱头笑起来,但很快,这苦涩的笑声变成了轻微的抽泣声:“一百零五年了,我就一直住在这里。那个怪物说,我儿子与妻子死在这里,在这里可以找到他们的魂魄,但是……不管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那怪物说是我功力太浅,那我就努力修炼,可是……即便有那怪物的帮助,这身体也支撑不下去了……”
看着此人努力的压抑哭泣声,夏啸天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毕竟,他经历过太多不平事,看到过太多悲欢离合。而玄月就觉得心情沉重了起来,今生他虽说改变了很多,对人也淡漠了许多。但是前世的他毕竟是一个善良的人,天性中的善良,即便是经历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依然没有改变太多。特别是此人儿子的境遇勾起了他深埋的记忆。
夏啸天敏锐的捕捉到玄月的心里变化,伸手握紧他的手。玄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侧头对夏啸天微微一笑以表示自己没事儿。
见玄月很好的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后,夏啸天看向那人,道:“对于你的遭遇,我很同情。这世上的人,有好也有坏,而你恰恰就碰上了最坏,最龌龊的一个。如今你大仇已报,心愿已了,但你又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亡灵们又在天玄大陆上肆虐,屠存、屠城,它们所过之处皆变成人间炼狱。而你身具死亡法术,所以,一开始见面对你难保不心怀敌意。不过,我看你虽然学习了这邪恶的魔法,但良心未泯。如果你不想广大的老百姓们变成亡灵,那希望你能给我们一点有用的消息,比如你说的那个怪物是什么?能说清楚点吗?”
那人依然抱头轻轻抽泣,夏啸天、玄月也不着急,安静的等待着他平静下来。
就这样,过了良久,那人逐渐不在颤抖,抽泣,看来,他已经成功的掌握住了自己的情绪,只见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依然低着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自认也不坏,对于亡灵,我同样深痛恶绝,毕竟,我也属于人类。我一直住在这里,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消息告诉你们,至于那个怪物……”
那人慢慢抬起头,神色间一片疲惫,刚才是力量的消耗让他疲累,现在却是精神上的疲惫,里外结合让他此刻显得苍老许多。他唇角一扯,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怪物……我何尝不是个怪物……”
说话间,他猛地拉开宽大的黑袍,露出枯瘦的胸膛以及……以及胸膛上一颗比成人拳头略大的头颅。就在黑袍敞开的瞬间,一股浓浓的死气以及那让人感到畏惧的魔力都一再昭示,这绝非普通的亡灵。不,应该说不是普通的生物,因为夏啸天、玄月也不确定它究竟是不是属于亡灵。
那是一颗小小的如同公鸡的头,但比公鸡头要美丽万分,该说是凤头。将目光盯在那颗明显陷入沉眠的头颅上,玄月皱紧眉头。
如果说这人在运转功法后是一具会活动的邪尸,那么,这个依附在他身上的头颅才是真正的死灵生物。至少在和亡灵打过交道的玄月眼中,这个只有一个头的死灵生物是极其强大的,或许,与他的功力都不相上下。
这个死灵生物是怎么逃过天罚的?这是玄月目前最好奇的事。
那人见两除了眼内闪过的惊奇外并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对他们的镇静感到佩服,也感到奇怪,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而后自嘲地说道:“这就是那个怪物,当初它就是一个魂魄体,说要用我的身体孕育出它的身体,当时,我急着报仇就答应了它,然后它就一直寄生在我这里,这都一百年了,它才长出个脑袋。”
那人看向胸前肉瘤似的脑袋,眸内闪动着厌恶与畏惧,他抿抿唇,道:“它很强大,若是在它清醒的时候你们绝对抓不住我。前段时间它凝聚出凤冠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所以陷入了沉睡,没有三四年,它是难以醒过来的。”
“一个魂魄寄生于人体,然后凝聚身体……”夏啸天轻轻念叨,这样的事若在以前没有碰见玄月,没有接触修真界那些玄妙至极的功法之前,他绝对会难以相信,绝对会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但现在的他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眼界开阔,自然不会为这事再动容。
卷二第七十一章死灵之王
这是一颗非常美丽的头颅,金黄的凤冠,金黄的尖啄,五彩羽毛,它即便是沉眠中,也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天翔在看见这头颅的一瞬间,浑身的银亮长毛悉数炸开,好似碰见天敌一般戒备地看着那颗头颅。
玄月轻轻摸摸它的头,让它放松。又拿过一块糕点送到它面前,天翔这才稍稍平静点,但吃着糕点的同时,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头颅,湿漉漉的大眼里有戒备,有好奇。
那人将黑袍又掩上,遮住了他枯瘦的胸膛以及那颗美丽中透发着危险的头颅。随着黑袍的掩盖,空气中那浓郁的死气慢慢淡去,由此可见,这黑袍绝对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