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安的头发和脸庞都滴着水:“我怕你不要我了。”
沈老已经休息,戚时安哪怕浑身冰冷也没同意上楼换洗一下,他用淋漓的手握着沈多意干燥的手,同撑着一把伞回到了吉普车上。
并肩坐在后排,戚时安脱掉了上衣,露出了泛着水光的肌肉。沈多意把靠垫毯打开,胡乱地给对方擦了擦,然后又披在了对方的身上。
戚时安好像不怕冷一样,他把毯子垫在自己湿透的长裤上,再用力把沈多意拽到腿上牢牢抱住。沈多意被箍得发痛,费力抬手抹去了戚时安脸上的水滴。
他低声问:“怎么样了?”
戚时安回答:“联系不上游思,章以明的电话也打不通。天气不好,游哲不放心,已经回去找了,他走得匆忙,还不忘威胁我两句。”
沈多意讷讷出声:“或许有没有可能,你当时喝醉了。”
“没有可能。”
戚时安强迫沈多意看着自己,“我不会对异性产生任何欲望,你也应该了解我有多自律。DNA报告一定存在误会,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沈多意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戚时安的额头:“心肝儿,我选择相信你,所以你千万不能骗我。万事都有因果,假如薯条真是你的孩子,我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想知道你认不认。”
戚时安的心脏都被攥紧拧出了血:“我认,你会走。我不认,你看不起我。可我没有做过,你不能给我定罪。”
沈多意抬手环抱住戚时安的肩膀,掌下的肌肤一片冰凉,他不住摩挲,想让对方暖和一点。戚时安埋首在他的颈窝,啃吻他的喉结与锁骨,今天本来是一起欢欢喜喜地吃饭,谁能料到会变成这般局面。
“多意,你从干休所走的时候,我真害怕你不要我了。”
沈多意的颈间一片湿热,他半眯着眼睛,感受着冰火两重天,嗫嚅道:“我也不确定,如果在原则底线和你之间产生冲突,会不会舍得放开你。”
戚时安抬起头来,然后拿出了沈多意的手机,说:“你想知道吗,把我发给你的消息逐条删除。”
沈多意拿起手机,开始删除戚时安曾发给他的消息,每一条都帮他回忆了一遍这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
“我要加班。”
“我很羡慕。”
“我在你家门口,你休息了吗?”
“开会的时候为什么老冲我笑?”
……
沈多意逐条删除,点击“确定”时越来越迟疑,每少一条他都难过一分。雨声渐渐小了,周遭都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呼吸声。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条,也就是戚时安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手指停在半空,他握拳抵住了嘴唇。戚时安把他搂得更紧,催魂似的问道:“这条要删吗?”
一声闷响,手机被狠狠掷在了地垫上,沈多意认命般把脑袋磕在戚时安的肩上,然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戚时安哑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戚时安发给沈多意的第一条信息:想陪你看月落重生灯再红。
后半夜雨终于停了,沈多意穿过夜风回家,一颗心总算安稳了些。他的衣服被戚时安弄得又湿又潮,然而也没精力梳洗更换了。
他裹上被子在沈老旁边躺下,轻轻抓住了沈老的手臂。三点多了,这个时间老头应该已经醒了,但身体的虚弱使对方看上去像仍睡着。
戚时安开车回了雅门汀公寓,冻透了的五脏六腑在热水浇淋下来的那一刻复活。他洗完澡栽倒在床开始睡觉,手机铃音调至最大,做好了被来电唤醒的准备。
一夜之间,假期变成了折磨,绣球花蔫了,含羞草也被吹进来的雨击打到半死不活。戚时安睡得极其不安稳,以至于在手机响起来时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
屏幕上闪烁着“游哲”,他迅速按下了接听。
“喂?联系到章以明和游思没有,他们没出事儿吧?”
也许是十成十的光明磊落,戚时安问出口的第一句根本不是游思的证词,而是急于确认两个好友是否安全。
游哲刚刚三十五岁而已,声音却疲惫的如同沧桑的老人:“找到了,雨最大那会儿,他们在高速路出了事故,现在刚刚抢救结束。”
戚时安从床上弹起:“他们俩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游哲重重地呼了口气:“游思脱离危险了,章以明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电话挂断,戚时安用五分钟时间梳洗换衣服,紧迫得像在军校那段日子。他简单收拾完便立刻出了门,一路超速赶到了军区总医院。
“戚先生,游先生在病房里,您进去吧。”
游哲的两个助理在走廊和交警沟通,戚时安推门进入病房,看见了守在床边的游哲,和安静躺在床上的游思。
游哲已经无力张牙舞爪,他抬头看了戚时安一眼,而后又无力地垂下了头。戚时安走到对方身边,揽住了对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