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米娥愣了愣,审视着他,轻问,刀子,你可别心里搁事。
白刀子笑了,娘,我能有啥事?没事,等会我去南老渊喂羊,再?割点干草,晌午头看看,能回来就回来,吃饭别等我!
白祥和直了眼,刀子,别瞎说,上午你姑准来,你可不能不回来。到时候看不见你,你姑保准呟我!听见没,早点回来啊!
时米娥连连点头,唠叨了起来,刀子啊,你可得回来,你要是不回来,你姑再说我亏待你,到时候,我跟着你爹一块挨呟了,你也忍心啊,我到底是你亲娘……
白刀子顿感无奈,只好答应,好,好,爹,娘,别说了,我回来,回来,准回来!
时米娥这才展开笑脸,嗯,刀子,问你个事,你觉得中午就出个兔子,行不?你大伯会不会不乐意?
白刀子想了想,摆摆手,娘,放心吧,大伯啥也不会说!
时米娥还是有点担心,看了一眼白祥和,略显犹豫,试探着说,这中饭,吃起来,男的,女的,肯定是分桌的,到时候要是跟两个姐姐坐一个桌,我心里不踏实。
白祥和撇撇嘴,他娘啊,你别瞎说话,啥事都没有。你要是不跟姐坐一桌,那才叫麻烦哩!想都不用想,大姐、二姐,都不是好脾气,说跳就跳,你又不是没见过。二哥厉害吧,还不是被两个当妹妹的追着打,你是不知道,那一年,二哥打诵芳,正好被大姐看见了,可不得了了!拿着火棍,追着二哥就是一顿抡。二哥怎么办?姑姑护侄子,当哥的也没法,只能跑!
时米娥听得眼神一缩,叹一声,那也确实没法,只要护的是侄,就算是对哥不忿,谁也不会说她啥!只能笑话当哥的不懂事!
说着,她突然看向白刀子,告诫道,刀子,你姑来了,你可不兴说我坏话!
白刀子急道,娘,你大儿可不是熊罴恩种,我知道轻重!
说着,他轻扫一眼白祥和,嗫嚅着,欲言又止。
时米娥笑了,赞道,我就知道,俺刀子最懂事了!
白刀子讪讪一笑,慢慢站起来,看看爹娘,又看看白素兰,这才说,爹,娘,我牵羊走啦!
说完,慢慢步出堂屋,唤起已经吃完的大黄狗,绕到羊棚,翻出那本大方脉经,揣进怀里,又捡起鞭子,就欲赶羊往外走。
突听羊棚外一声轻吭,白刀子闻声转身,却见白祥和满脸心事,正往里审视自己。
白刀子连忙招呼,爹,你咋过羊棚来了?
白祥和没理他,自顾自走进羊棚,四下看看,意味深长的说,刀子,这虽说是羊棚,可也是两间正儿八经的麦秸和泥盖的土房,比很多人家的厨屋还要好得多。说难听话,东南角那边,有好几户,全家才有这样两三间,你心里还有啥不乐意的?
白刀子笑笑,爹,你有心事?
白祥和直视着他,似笑非笑,刀子啊,有心事的不是我吧?我知道你心眼子多,也经常怨爹偏心,怨爹太惯着你娘,可能你心里也在说爹是面叶子耳朵。你大伯说的对,我确实太懦了,我觉着吧,都是一家人,有啥可争的,谁做主不是做主,偏一点,不偏一点,又能咋样啊……
白刀子不作声,一低头,任由白祥和唠叨。
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见儿子不接话茬,白祥和自觉没趣,悻悻道,算了,我知道,刀子啊,你打心里对这个家看不上!
一听这话,白刀子眉头突地皱
起,脸顿时立了起来,沉声道,爹,您要是非要这样说,那我可以问您个事吧?
感觉儿子的话有点生硬,白祥和猛愣,惊觉自己所言不妥,忙笑道,刀子,别在意,爹就是发个牢骚!
白刀子微一闭眼,扑通一声,向白祥和跪下了,开口就是悲伤,爹,有句话,我想问问,爹,要是有一天,我突然走了!不是那个升天,也不是像诵芳哥一样偷跑,就是离家了,您会咋想,咋说?
白祥和一下子僵住了,木愣愣看着白道子,满眼惊慌,一时间忘了说话。
滞住半天,他才缓过神来,噎住一样,带着嗓音一声抽,刀子啊,你可别犯傻,爹说错话了,行不!刀子,你可别跑!
白刀子摇摇头,自己站起身来,怔怔望着白祥和,爹啊,有些事,我也很难,可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让你为难。刚才的话,只是问问,您也别往心里去,当我胡说!说句实话,我要是想跑,早跑了,还用等到以后。我刚才说那话,就是想知道,我这个儿,待您心里没有?
白祥和又怔住了,满心疑惑,很快反应过来,急了,刀子,你这话,不是白问,肯定是有啥事,能说吧?
白刀子直视白祥和,张张嘴,将说未说之时,却紧跟着唉了一声,又闭了嘴。
正满心期待他说实话的白祥和更急了,声带惊惧,刀子,你想急死我!
白刀子深吸一口气,缓声开口,爹,我多了不说,只能说,要是我真走,也不会偷跑,会提前给您说一声。
一句话说完,白刀子转身,擓起粪箕子,别上镰刀,拎着鞭子,赶羊出门,往南老渊而去。
白祥和跟到门外,望着白刀子的背影,再想想那句话,不由得眼神微颤,当即去找大哥白祥赐……
这个时候,马衡圭正在大厅宫内忙活着,照昨夜他和马衡封商议好的,努力拆着一处圆台,并把拆下的青砖,又逐个埋到沙土里。
他们算了个清楚,地窖挖好,为了防潮,也为了加固,就拿这些青砖砌在地窖里,再喂上缝,铺上石灰,短时间内,这些书,一定不会被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