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虹向外伸出手,干练短发在夜风中微微飘浮:“走吧,刚给你家人打了电话,这会儿该在外面等着了。”
待封谦的身影在夜幕中逐渐隐去,姜临身后寸头才不解问道:“头儿,这毛头小子看着都快被你两句话吓尿了,真能靠他找到Andy?”
“谁知道呢。”姜临吐掉细棒子,原地转了几圈,还是犯了瘾,手痒没忍住,从内衬里掏出根烟,头低下,唇边燃起星星火苗。
他走出光亮的大门,一步步没入无边夜色,声音飘忽,听不真切:“逃了六年的国际惯犯,没那么容易抓,有点线索就先把握着,总能找到机会。”
“走了新人,以后下班积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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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谦紧张地扒在车窗旁,在途径某个路口时慌忙叫停:“华叔,前面靠边停一下,我下去一趟。”
华叔是封家老管事,从小带着封文星长大的,与封文星十分亲近,自然不喜封谦,他大晚上临时被安排来接人本就不快,对封谦更是没多少好脸色。
说到底就是个没人在意的私生子,在家里被欺负多少年了,也没见封恒替这小儿子说过话,足以见其地位。
他生硬地拒绝:“少爷最好直接回学校,早点休息,免得再惹是非,浪费人力。”
话里话外是在怪封谦惹了事才会被带去警局。
封谦急,死老头阴阳怪气他不是一两天的事,他都麻木了。
但这烫手西装不能忍,在他怀里多待一秒都让他觉得身上多沾两分晦气。前面那有个大垃圾站,每天都会统一运送垃圾去焚烧场,这个点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垃圾车。
可是车没准备停!
封谦左看右看,突然一脚踹在了正前方椅背上,华叔心猛地一跳,方向盘抖了抖,车身扭曲一瞬,脑门后炸起粗鲁叫骂。
“我他妈真是给你脸了,你是少爷我是少爷?搞清楚,你就是个管家,不管你在封家干了多少年,你都姓华不姓封,我才姓封,我是封恒儿子,亲儿子!知不知道?”
封谦又往驾驶座椅背踹了一脚,反正他好好说话也没人听,不如癫一点,真要发疯看谁怕谁。
“赶紧给我找地方停车,不然我直接开门跳下去,摔死算你的。别一天到晚给我甩脸色,哪天不高兴了我就自杀,遗书上写都是你逼的,就是你把我逼死的,杀人犯。”
华叔被他唬住了,封谦脑子有问题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他哪敢去担“杀人犯”的罪名,慌忙降下油门,准备停靠。
封谦下车前往座椅背面添上第三个脚印,“死老头。”
华叔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一句话不敢说。
他猜封谦不知道,前几天泸城出了场砍人案,据说是神经病作案,砍完就跑了,到现在没抓到凶手,事发地点就在这附近,他故意不提醒封谦。
封谦确实不知道。
垃圾站在一片空旷地,要绕两个巷口,周围原本设的有路灯,但都坏的差不多了,也没人修,导致越靠近垃圾站越看不清路,腐臭味倒是越发明显。
封谦捂着鼻子往前跑,这太阴森了,真适合大晚上的来杀人灭口,垃圾车又不检查,尸体混着垃圾一起装走带焚烧场去,变成灰了谁能知道?
他真应该把死老头打晕扔这儿。
不过封谦也只敢想想,杀人的事他做不来。
活着做坏事,死后要下地狱的,投胎变成猪,这辈子他吃猪肉,下辈子猪吃他。他积了十几年的功德可不能被一个贱老头毁了。
诅咒华叔下辈子当猪,一出生就被做成火腿。
封谦这么想,心里爽快不少,跑得都轻盈起来,但他没快活多久。
“哎——哎我操!”
一条凭空出现的木头板子给他绊了个趔趄,差点脸着地摔下去。
可随即一声闷哼让封谦意识到,这不是木头,是个人,准确来说,是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