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丽轻手轻脚地踏入邦妮的卧室,只见她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未被她的到来惊扰分毫。斯嘉丽的心中涌起一股失而复得的欣慰,小心翼翼地为孩子将被角理好,俯身温柔地印下一个吻在孩子的额头,随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再次回到楼下,宴会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方才还被众星捧月围绕着的那个男人此刻独自缩在角落喝闷酒。而人们一见到斯嘉丽,便如同刚才见到神秘的战斗英雄一样涌了上来,纷纷夸赞今天的宴会办得实在棒极了。
斯嘉丽开心地收获着宾客们的赞美,但目光仍不时掠过那个孤独的身影,心中不免嘀咕:“他这是又憋着使什么坏呢?”同时又十分惋惜:“要是他能像当初在梅里韦瑟太太的客厅那样发表讽刺老南方的高谈阔论,叫大家都难堪的话,我便有理由从此再也不接待他了。”可偏偏现在的瑞德·巴特勒早已过了轻狂的年纪,处事十分之沉稳,以至于斯嘉丽想要排挤孤立他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斯嘉丽虽然心存芥蒂,却也不得不承认,瑞德·巴特勒在社交场合中总是游刃有余,他伪装出来的言谈举止无不透露出查尔斯顿出身的良好教养。斯嘉丽虽然试图在众人面前揭露他的缺点,但瑞德总是能够巧妙地化解她的攻击,甚至有时还能赢得旁观者的同情,让她气愤之余又十分挫败。
更要命的是,目前已知对瑞德·巴特勒最为同情的,竟是她现在的枕边人。甚至她自己的父亲也不遑多让,自从被瑞德·巴特勒从水里救上来以后,便满心满眼都是赞赏。事到如今,依然坚定站在斯嘉丽身边的只剩下母亲爱伦和她自己的孩子——这是斯嘉丽最后的防线,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们也喜欢上瑞德·巴特勒,站到他那一边去!
此刻,宴会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她的心又开始牵挂上楼睡觉的孩子。尽管邦尼·布鲁·奥哈拉是个勇敢的孩子,但斯嘉丽却开始不由得担心:“她会不会和姐姐一样,突然开始怕黑呢?若是她哭喊着想要母亲陪伴,我却不在,她会不会变得讨厌我呢?”
斯嘉丽的思绪在宴会的喧嚣中飘忽不定,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楼上,想象着邦妮可能的恐惧和需要,她向宾客们道了声歉,便匆匆上楼去查看邦妮的情况。在发现孩子依然睡得安稳后,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她坐在床边,凝视着女儿与自己极其相像的稚嫩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爱意。
宴会渐渐进入尾声,本该下楼送客的女主人在育儿室里靠着孩子的床边沉沉睡去。托尼·方丹在宴会结束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环顾四周,发现斯嘉丽不见了踪影。他轻声询问仆人,得知斯嘉丽又上楼去了,便知道她应该是放心不下,又去看孩子了。
当托尼来到邦妮的卧室门口,看到斯嘉丽坐在床边,头倚着床栏,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将斯嘉丽抱起,他将她抱回主卧,轻轻地放在床上,并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斯嘉丽在梦中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温柔,她微微动了动,但并未醒来。
宴会的喧嚣已经远去,整个庄园沉浸在夜晚的宁静之中。
等斯嘉丽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精心策划的宴会居然已经结束了。
斯嘉丽揉了揉眼睛,记忆还停留在宴会热闹进行的时候,但四周已经是一片寂静。她躺在自己的房间,她的丈夫在身侧沉沉酣睡。
斯嘉丽感到自己饥肠辘辘,轻轻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来到厨房想找些吃的。
厨房里,炉火已经熄灭,台面也已收拾干净,甚至连一点食物残渣都没有,她记得橱柜里仍有些食材,但是想要把它们做熟,却必须得生火。
“真是难以置信!我居然还得饿肚子!在我自己的家,在我自己的宴会上!”
通常来讲,女士们在宴会上并不会吃的太多,她们通常事先在家里先吃一些白面包把胃填饱,然后便可以在宴会上之吃一点点或者什么都不吃,假装自己胃口很小,以此显示自己是真正的淑女。
斯嘉丽向来不喜欢这一套,因此在宴会开始之前什么都没有吃。本打算在宴会上大肆享受美食,结果却因为种种原因,什么也没吃成。
饥饿的感觉在腹中翻滚,斯嘉丽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现在叫醒仆人是不合适的,只能靠自己从生火开始做。
斯嘉丽摸索着找到了火柴和木柴,她费了好大劲才点燃了炉火。火光摇曳中,她开始准备迟来的晚餐。
斯嘉丽熟练地将食材处理好,她将一些培根放入锅中,随着油温的升高,培根开始发出滋滋的声音,香气四溢。她又切了一些洋葱和土豆,准备做一道简单的土豆煎饼。斯嘉丽一边忙碌着,一边闻着食物的香气,心情也随着炉火的温暖而逐渐平复。
就在她专心烹饪时,厨房的门轻轻被推开,瑞德·巴特勒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斯嘉丽皱了皱眉,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尤其是在她独自一人,满手油污的时候。
瑞德把餐盘放在台面上,上面堆着两三个黄油面包,还有满满一杯葡萄酒。
“吃点吧!今天宴会上你什么都没吃,现在肯定饿狠了。”
“不必了,我会吃我自己做的,还不至于靠自己连口吃的都吃不上。”
瑞德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斯嘉丽继续她的烹饪。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斯嘉丽将做好的土豆煎饼盛到盘子里,然后站在炉灶边就开始吃。
瑞德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你不必一直待在这里,你该知道我不情愿看见你。”斯嘉丽勉强放下食物,开口道。
“我知道,”瑞德回答,“可我情愿一直看着你。”
“前段时间我时常做梦,梦见我们失去了两个孩子,梦见我失去了你,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地活着。真奇怪,是不是?明明上辈子最先去世的人是我,而你们都活得好好的。”
“你也说了,只是梦罢了。”
“若那真只是梦的话,你就不会对我防备这么深了。”
“过去我总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因为一些我并没有做过的事情而指责我?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你和我经历过一些现在的我并不知道的事情,而那才是症结所在。”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即使是些并不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