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到自己身为帝王却弃城仓皇西逃的狼狈,愤怒的瞪着张贵妃,“陆善是你收的义子,因为你的缘故,我待他比亲子还要好,张国忠是你的族兄,朕知道他没有做宰相的能力了,可朕还是让他做了首相,还有张氏一族,无功无勋,却比任何一家功勋还要显赫,朕对你自己仁至义尽,试问历代君王,有哪一个,能做到像朕这般,对待一个女人。”
张贵妃看着铜镜里的皇帝,觉得有些可笑,“你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私欲,满足自己的虚荣,这所有的东西,我可曾求过,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将一切过错推给了我,这正是您的手笔啊,陛下,没有人比您更会推卸责任了。”
“一派胡言!”
皇帝甩袖,“朕对你所求,无有不应,对,当初的事,的确是朕做错了,可朕已经想尽办法来弥补你了,陆善与雍王的事,朕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做了这么多,难道,你对朕,就没有半点真心?”
“真心?”
张贵妃放下口脂,只觉得心中作呕。
她起身走到皇帝的身侧,仪态仍是那样端庄,“陛下难道还不明白,”她俯下身,将声音压得极低,“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您的女儿。”
砰!——
本就破烂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在屋外等了许久的龙武卫大将军陈元礼破开房门,手中拿着一把带血的横刀,大声喊道:“逆贼张国忠已伏诛,请圣人速速决断,斩杀妖妃。”
因张贵妃的一句话,皇帝差点被逼疯,他粗喘着大气爬到陈元礼身侧,指着身后张贵妃大骂,“贱人!贱人!”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皇帝发疯似的跑出了了屋外,“陈元礼,朕命你杀了她。”
皇帝连滚带爬滚落下楼梯,将楼下的士卒,吓得纷纷后退。
“臣,领旨。”
陈元礼向屋外叉手道,“来人,血光招灾,扶圣人离开。”
跟随来到这里的都是陈元礼的心腹,皇帝被送走后,陈元礼独自踏进了屋内,而后便锁上了门。
吱——
“怎么,大将军杀个人,还要偷偷摸摸不成?”
听得关门声与云头靴的脚步,张贵妃从容笑道。
陈元礼看着妆容整洁,准备赴死的张贵妃,“娘子,元礼,是来救您的。”
张贵妃愣了一会儿,她旋即回头看向陈元礼,从他的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捂起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笑着笑着,她便再也笑不出了,她走到铜镜前,两行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陈元礼随后将一个小罐子拿出,放在了镜台上,“这里面有一杯药酒,可停息半个时辰,乃雍王在姑苏所得,雍王说,这个承诺,他一直记得。”
“她还记得,她当然会记得。”
张贵妃看着桌上的小药瓶,只觉得眼中酸涩,旁边还有一杯,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毒药,“麻烦将军代我转告她。”
“逢君幸甚。”
“今日,是我一生中,最为开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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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面无神色的陈元礼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张贵妃从屋内推门而出。
他走下咯吱作响的阶梯,将尸体装入事先准备好的棺椁内,陈尸于驿庭,让三军将士与官吏们观看。
皇帝看着已经没了生息的张贵妃,满眼的恨意,同时又有些不舍,恨的只是女人的不忠,不舍的,则是身为男人的欲望。
陈元礼与众将士一同释甲,向皇帝顿首请罪,“朝廷军心不稳,为社稷计,臣等才做出如此大逆之举,冲撞了圣人,恳请降罪。”
此时皇帝西逃还需要众人的保护,尽管他不愿意赐死张贵妃,可事已至此,他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了,“这不怪你们,今日有此劫难,都是朕愚昧,宠信小人与妖人的过错。”
“今日除此祸患,全靠诸位将士,”说罢,皇帝扶起陈元礼,“又怎会降罪于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