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哭笑不得。
“醉生梦死是不错,只不过当做追求就有些荒唐了,你身子不好,以后还是少喝些酒。”
“嗳,说你和他像,还是不大像,说不像,又有些像了。”
颜如玉摇摇头。
秦书见他像是想起了谁,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试探着问道,“是那位宋先生?”
颜如玉听他这般问,一口酒便呛住了,咳了几声,呛得脸通红,色如春花,艳若秋月。
秦书心道怪不得坊间都说燕京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他一眼都要想三天,果真是生得极好。
“你可千万不要管他叫什么先生,他若是知道,非得得意死不可。”
好笑又好气。
秦书见他难得说起从前的事,也是好奇:“为什么?”
“他啊,不过是一个莽夫而已,镇日里就知道喝酒,号称要喝遍天下美酒,时常觉得自己才高八斗,附庸风雅,闹了不少笑话,你若是叫他先生,可不得让他生生得意死?”
颜如玉笑着笑着便不笑了,停了一会儿道:
“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再得意也得意不到哪里去。”
脸色淡淡的,不辨悲喜,说罢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远舟你……节哀。”
秦书替他满上酒,见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脆弱,一闪而逝,若不细心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嗳,谁会去为那样一个傻子伤心,他死了,我倒是清静不少。”
口上说着不伤心,眼圈儿却有些红,秦书看着看着也沉默了,知道他心里对宋进必然是极其看重的,不然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藏都藏不住。
沉默了一会儿,颜如玉便同他说起宋进来,闲闲的像是说一个普通朋友。
颜如玉这辈子活了二十年,朋友不多,如今最好的,便是赵子宴,现下秦书也算一个,宋进还是在赵子宴之前。
颜如玉眼高,看不上官场人的尔虞我诈。他那时候冷眼旁观,曲高和寡,泛泛之交倒是不少,个个待他也是极好,但没有一个能合他心意的。
十六岁之前,颜如玉只顾着读书习武。
习武是因为他身子不好,读书是因为在家里常呆着无聊,那时候颜如玉没什么精力想些乱七八糟的,更不会去逛什么青楼,否则颜夫人若是知道了,非要把他一棍子打出家门去。
十六岁之前的颜如玉,是世人眼中的榜样,小小年纪,一手锦绣文章,满腹文采,虽然足不出户,但已经名冠燕京。
到了十六岁更不得了,刚行过了冠礼,便去参加了科举,金榜题名,一举中第。
大梁往前数三百年,数到前朝,也不过只找到这么一个人,十六岁的状元郎。
也就是这一年,颜如玉遇见了宋进。
彼时宋进十八,颜如玉十六,两人都是正好的年纪,文武状元,人中龙凤,端得是风光无限。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师傅,教得这样的徒弟。”
颜如玉低笑,神情难见的安然,抬眼打量一下对面的秦书:“别说,你俩不说话的时候,一样的呆头呆脑。”
秦书心说我不呆,你哪只眼看得出我呆了,那是忠厚耿介。
那日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在列,百里璟钦点三甲,文武各三。
宋进在外头无拘无束久了,也没有人教他朝中礼仪,站在金銮殿上,看着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百里璟的官话他也不爱听,百无聊赖,只得四处胡乱打量。
颜如玉那会儿还不是颜侍郎,他站在金銮殿上,同样眯着眼睛四处打量,时不时同见过的官员交换个眼色,或是点头打个招呼,恰好对面的武状元看过来,朝着他咧嘴一笑。
颜如玉立时呆了呆,心里便冒出两个字来:呆子。
但是出于礼貌,颜如玉还是回以一笑,之后便接着打量,转脸见到颜相频频对着自己点头,满眼骄傲,颜如玉心下更是得意,和颜相相视一笑。
这一言一行,全被对面的宋进看进了眼里。
絮叨了一阵子,百里璟几句话便定了几人的官阶,颜如玉进了户部,从二品,宋进兵部三品,其他榜眼探花皆各有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