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世事尽如人意,简直太难了,除非河水倒流,时光倒序,日头东落西升。
既然不能,那就只能承受,煎熬,挣扎。这些他都不怕,他怕的,是这世事的洪流之中,他挣扎过了,煎熬过了,也承受过了,最后他还是看不到他。
他蠢,他笨,他呆,他这辈子也许就只聪明了这么一次,就是喜欢了他,爱了他。
颜如玉。
不是别人,就是你。
前缘后果,已不必去追究。
秦书这辈子,前二十年是属于西北属于秦家的,后面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能活多少年,都只属于那么一个人,是你颜如玉的。
反正现在也是上无片瓦,孑然一身,他已经什么都不用去顾忌,也不用去怕。
颜如玉,只盼今日这些污秽之事,你永不知晓。
☆、第六十一章
度日如年,挨到下午,林景烧才退了,晚饭时分,赵俭将饭食送了来,想问一问秦书,关于去找毒医传人的事,刚将饭菜放下,秦书挥挥手:“你先用吧,我不饿。”
赵俭就忘了自己要问的事,想到早晨自己还误会了他,心里也不好受,这下又见他不肯吃饭,就忍不住了:
“饭总要吃的,总不能饿死自己吧?”
秦书摇头,他怎么可能吃得下。
气也生过了,知他也不是有意,赵俭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又不是女子,失了贞节,要寻死觅活的,一个大男人,为了这种事情,在这里连饭也不吃,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在他对面坐下:“将军,同是男人,我赵俭是个粗人,说话难听,你也别介意。若是我说得不对,你就当赵俭什么都没说,若是惹了你生气呢,你打我两拳出气,我也绝不还手。”
将筷子递到他手里,接着道:“军师整日里往楼里跑,赵子宴更是没事儿就往倌馆去,就连我都忍不住去逛个戏园子,偶尔也想去抱个姑娘,男儿之身,男欢女爱之事,实数正常,你大不必如此介意。”
秦书搁了筷子,看着赵俭满脸认真:“你现在还没有遇见喜欢的人,你要是遇见喜欢的人之后,就懂了。赵俭,诚然,你说得不错,男欢女爱,实数正常,甚至狎妓宿娼也不为过,可是这两件事情,不可相提并论。”
赵俭依旧不大明白:“可你是中了药,控制不住自己,哪里能这样怪自己?”
秦书摇头:“我喜欢他,可是却与别的人……,这并非我所愿。*之事,也要你情我愿,情意相通,若不然,与禽兽何异?哪怕是中了药,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我今天原谅自己一次,保不准以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以后,我又有何面目去说喜欢他?是我心中有囿,有贪念,说到底,是我的错。”
赵俭听得云里雾里,半懂半不懂。
秦书这样的人,看起来古板呆愣,甚至迂腐,可他心中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有自己的原则,这样的人,君子二字,对他来说,再恰当不过。
而赵子宴,他也算得上惊才绝艳,智慧手段皆居于人上,心思玲珑,仁义狂客四字还可用,若是论起君子,就不若秦书了。
君子与狂客,也说不上哪一个更好。
一个严于律己,恪守本心,一个不拘俗礼,快意洒脱,无论是哪一种,都各有其长短。
严于律己的可能少了几分洒脱,不拘俗礼的可能多了几分放浪。
秦书正是卡在了这个坎上,少得这几份洒脱,让他怎么都过不去自己原则这一关。今日之事若是换了赵子宴,他也不过一笑置之,甚至连愧疚都不一定有,但那样却显得……
用颜如玉的话说,就是混蛋了。
至于颜如玉,这两者他都不是。
赵俭无法:“我现在也许真的不懂你说的这些,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算饿死自己也是没有用的,不如用了饭,再好好做打算。”
秦书叹口气,拿了筷子,也夹了菜,吃在嘴里味同嚼蜡,遂又将筷子放下:“先放着吧,一会儿再用,我去里间看看。”
林景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秦书没想到他醒了,一踏进内室他就转过了脸来,秦书脚步一滞,但也没有停。
一步没有停,也不能停。
也许连秦书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已经开始学着渐渐变强大,不是其他的,而是心。
也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与颜如玉比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