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乐没有像朱智明那样把不满摆出来,只是支着胳膊肘,幽幽说道。
“有趣无趣,端看你自己怎么过日子。”
徐氏瞥了一眼三女儿,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个不安分的。
“军中呢,仪宾不是可以去的么?”
张欣原本觉得小姑子择婿这事,她不好插手,两位小姑子连同他们的仪宾对后事影响也不大,只是默默的边上剥核桃。
这会子觉得小姑子们被婆婆打击得有点蔫,就安慰了一句。
“就是因为军中可以去,嫂子,你看这人名册子,全是武将勋贵家的,连画像都这么难看,别说真人了。”
朱智明像找到了同伙一般,把册子举到张欣面前,哭丧着脸。
“像你大哥有多好看似的?你难道很好看?咱们家,就欣儿好看点。”徐氏一句话伤害了好几个人,还意犹未尽的补了一句,“想要好看的,大街那有小倌馆,你想嫁人家肯定也想娶。我立马能给你找一个!”
“小倌馆是什么?”
朱智明听出了不好,但具体如何不好,没明白。
在徐氏后面的吴尚宫看不过去了,上前规劝:
“王妃。这外面的污秽之事,郡主们实不需要知道。”
“没事,咱也不是那等张嘴就是圣贤孔孟的人家。到了这个岁数,该懂的要懂。”
“可这——”
吴尚宫还想再劝,被徐氏一挥手就止住了。
然后徐氏就真的仔仔细细的给两个不懂的女儿讲解了一番何谓小倌馆,直把两个女儿说得满脸通红。
张欣倒是还好,永城城中就有。张老爹有些时候是个大嘴巴。
她上辈子因为儿子弄了禁娼令,也颇知道这里面的一些道道。
“娘!!!我说要好看的,也不是这么个要好看法啊!这男人跟男人——”
朱智明缓了一会,脸上的红晕下去了,扯着徐氏的袖子就开始放赖。
“男人跟男人也没什么。说到底,总归是咱大明朝还养不活那么些人,总要有人操贱业谋一条生路。小倌馆还好些,那些私娼比小倌还惨。”
徐氏脸色沉重。
“种田种地,在城里务工,不都能养活自己么?”
朱智明不解。
“天真,那是只养活自己的事么,爹娘爷奶,娶了媳妇的还有儿女。有多少地才能养活一家子人?如果没地呢?家中又是老的老小的呢?男子里也有身体孱弱的,你让他们怎么办。”
徐氏嗤之以鼻。
“私娼是怎么一回事?偷摸的么,”
朱安乐也提出了问题。
“你们皇祖父建朝没多久,就出了法令——官吏宿娼,罪亚杀人一等,虽遇赦,终身弗叙。不让宿,可兜里有几个小钱,就寻花问柳的,是男人通病。面上禁了,到头来不就变成暗娼,私娼,还有那种养在家里的。”
徐氏觉得该把这事再往深里讲。
几个女儿,长子次女好一些,后面生的,关在府里,也着实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类。
这样不行。
将来嫁人也,仪宾在外面干了啥,下人一旦不说,妥妥的睁眼瞎。
“娘是觉得皇祖父不该出法令么?”
张欣这会又插了一句嘴,这禁娼一事,从皇祖父的洪武年间一直到禁到长子的宣德年间,年年禁,年年有。
可皇祖父自己弄的十六楼,后来实打实的都成了莺歌燕舞之地。
她在朱高炽死之前,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那么浮夸。
【小科普:明·谢肇淛[zhè]《五杂俎·地部一》:“太祖於金陵建十六楼,以处官伎,招接四方游客。”有时间,瓜单开一章说说十六楼,堪比宋朝的樊楼。朱元璋在位时的服务业,颇有种穷人乍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