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待武媚娘坐稳,出于避嫌便起身道:“恪尚有公事要办,便不陪母妃了,恪先行告退。”
媚娘见他要走,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想要留住他,却又猛醒过来自己是在宫中,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下,重又在杨妃身边坐稳,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明明知道已经是不可能了,她也想要自己忘记,可有的人早已刻在了灵魂深处,想要割舍必会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冷眼看着媚娘的视线跟着李恪流转,目送他离开,商商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爱情!永远是女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殇!
轻挑筝弦,商商换了一曲轻柔舒缓的《临江仙》,这小辞一直是她最喜欢的,晏几道的清新一直很得她心,一段过门过后,商商启口轻唱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辞,商商特地选了一阙宫调来配,取它的悠扬婉转和恬淡柔和,与这阙辞真可谓是相得益彰,配上商商清冽的歌声,竟象是一道流泉,婉蜒着淌过人的心头,带着丝丝温润的水气,顷刻间便让人的心都要跟着流淌起来。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杨妃喃喃的低声念着,抓着武媚娘的手也渐渐收紧,几乎要掐进她掌心的肉里。
武媚娘却毫无所觉的微转着头,望着李恪离去的方向,眼中一片迷蒙,耳畔的明月耳铛不自觉的微微颤动,象是胸腔里那颗不安的心,一鼓一鼓的微微拱动着,不肯安宁。
商商看着眼前两个陷入自己思绪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曲子一遍一遍的弹奏着,一遍一遍的唱着这温柔的辞,心中的叹息却越来越深!
余音袅袅中,商商按住了筝弦,将所有的音符嘎然而止,端坐在胡凳上,静静的望着两个沉默的女人,一双杏眼中水光潋滟。这是两个同样寂寞,同样孤单的女人!等待着那一次或者几次的临幸,将自己的风华全都绽放在了这无人欣赏的深宫里,待得转头去看时,怒放的青春早已在这深深宫苑中被无声的埋葬。
过了许久后,杨妃才回过神来,有些恍惚的轻笑道:“商商!商商!听过你的曲子,你让我如何再听得入耳其它人?可不是要我在这宫中益寂寞么?”
“娘娘!可否借纸笔一用?”轻抚掌心,一旁沉默的武媚娘忽然开口道。
“紫衣,取纸笔来。”杨妃略带歉意的看了武媚娘一眼,终于没有问出口,只是转头对一边站着听呆了的紫衣轻声吩咐道。
“是!娘娘。”紫衣回过神答应着去了,只片刻便取来了纸笔。
媚娘凭着记忆,在纸上将商商的唱辞写了下来,待得写完,拈起来吹了吹墨迹,递给商商道:“商商,你看看,可有错漏?”
商商接过看时,只见雪白的贡纸上,工工整整的写着自己方才唱的《临江仙》,字体分外大气,丝毫不似一般闺阁女子的秀美,不由心中感叹,看来武媚娘能临朝听政不是没有原因的啊!就连她这字也写的不象是女子所书!
向着武媚娘点了点头,示意她写的并无不妥,商商便将纸递回给了武媚娘。
“武才人实在是聪敏过人,只听商商唱了两遍便能一字不差的写下来,委实难得!”杨妃在一旁夸奖道,脸上的微笑让她脸上的暮气也淡了几分。
“媚娘惭愧!实在是很喜欢这辞。”武媚娘羞涩一笑,转头对商商道:“这辞我实在是喜欢,便把这幅字让我带回宫可好?我想将它装裱过后挂起来。”
“武才人厚爱,商商怎敢不从?”商商淡笑着看着眼前欣喜的武媚娘,她就象个得到珍宝的孩子似的,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眼中尚未褪尽的天真之色这时才显露了一些出来。
“你倒是好心思,索性也为我写一幅吧!”杨妃轻笑着点了点武媚娘的额头,武媚娘笑着点了点头,出于爱屋及乌的原因,她一向对杨妃都格外关心。
武媚娘重又抄写了一份,又问过商商,将曲牌写在当头处,这才停了笔。一旁侍候着的紫衣看着不用纸笔了,这才带着小宫女们将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留下三人在亭内坐着喝着茶水,看看风景。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武媚娘与商商眼见杨妃有些累了的模样,眼里疲惫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便一同告退辞了出来,两人一路絮絮谈着,甚为相得,一直到出了杨妃宫,两人才分道扬镳,临分手时媚娘还特意嘱咐商商若再进宫演舞定要多来看她,有好辞定要寻机会让她一饱耳福!商商笑着答应了,这才与她分手回了畅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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