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纤细的素手抚上了发髻,那朵素色绢花还在。君謇那一日买了这绢花来。亲自插在她的发髻上。自此她便处处戴着。呵!滑稽!
她将头上的绢花摘了下来。定定看着,随后抛出了窗外,可是为什么心头还是会痛?
“郁夏,润春。”沈苾芃喊了一声,伸出手拔下了发簪,一头乌黑的发顺滑的披落下来,莹然着满屋子的光华。
郁夏掌了灯,润春忙端来了几样小点心,沈苾芃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了。
她草草吃了几口,食不甘味,但是如果再不吃点儿东西,她害怕自己没有力气演出那一幕即将到来的滑稽的戏。
“我想沐浴。”沈苾芃歪在了椅子上。
“是,奴婢这就准备,”郁夏觉得小姐怪怪的,但是没有说出口,轻轻走了出去喊着粗使婆子准备沐浴用的东西。
沐浴过后的沈苾芃着一件素色纱衣。整个人显得清雅灵动,她缓缓坐在镜子边,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唇角突然绽放出一个妖娆的冷笑。
镜中人眉目如画,脸上微露憔悴之色,但是双目依旧灿烂如星,似两丸黑水银,顾盼间宝光流转不定。
“郁夏,梳流仙髻”沈苾芃垂下头看了看自己长长的指甲,昨天的凤仙花然就,颜色虽然艳丽但是毕竟退了几分。
“润春,将我这指甲重亲染过。”
郁夏和润春默默无声,各自分头做着自己的分内事,却像是暗暗存了力气一样,努力要将这每一处细微做到最好。
发髻梳好后,换下了素色纱衣,穿着件桃红色软罗琵琶衣衫,用雪白光绸配做衬里,浅一色的珠光粉红长裙,一双雾碧色鞋子微露衣外,头上点蓝点翠的米珠银花,配一副明月耳铛,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黑亮的柔发和俊俏的脸,清秀之外倍添娇艳。
郁夏从一边盛开的素馨花枝上剪下一朵正要别在沈苾芃耳边,小姐一向喜欢素雅。
“不,今夜佩戴珠钗,我要选最夺目明艳的珠钗。”
郁夏明了从盛放着首饰的木盘子里挑了一支珍珠莲花步摇,长长的翠玉和珍珠镶嵌成了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又以黄玉为蕊,碧色水晶为叶,精巧无比。是前些日子进宫,怡妃娘娘亲手别在她头饰上的。
沈苾芃满意的点了点头,郁夏小声问道:“小姐佩戴什么簪子?”
“取世子爷送的那支‘凤凰于飞’来。”
郁夏猛地一顿,忙去取了过来,果然这簪子别在流仙髻上更显的华贵出尘,美艳不可方物。沈苾芃缓缓看向镜子中的那个女子,竟然带着几分妖冶魅惑。唇角冷冷的翘起,要么不妖要么便是风华绝代。
她看了看月色初起道:“润春取我的绿绮来,今夜良辰美景不弹奏一曲太可惜了。”
夜宴设在了穆兰围场东华宫的隆庆殿内,数百支手臂粗细的河阳宫烛将整个大殿照的灯火通明。君謇坐在了九殿下的身边,俨然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之一,他身着一袭华丽的云锦华服,头发用一只赤金冠绾了起来,凸显了自己的世子身份和尊贵无比的气度。
但是他此时的神情却有些心神不宁,从隐忍到突然勃发走到今天这一步着实不易,本以为那个清雅的女子只是自己一个必不可少的同盟,可是昨天夜里她那决绝的神情,让他的心沉在了冰冷的湖底。他害怕的是,一直撑得很稳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爱她爱得如此之深。
“君謇想什么呢?”九殿下款款端起了酒杯,笑着看了他一眼,那聪慧过人的眸子像是能洞察一切似得。身着一袭银色锦袍,袖口绣着貔貅的图案,举手投足之间更显示出天家的本色。
“没想什么,”君謇掩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许是今夜只剩下了借酒浇愁的时光了。
九殿下的俊眉一挑,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昨夜你做得很好,宣平侯若是能拉到我们这一边,成事之日也不会太遥远了。”
君謇忙敛了醉态,这位九殿下虽然风流俊雅,但是心思缜密,谋略过人。他向来看人一定不会看错,三殿下的飞扬跋扈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对于这将来的九五之尊,他君謇说话处事自是要小心万分。
“九殿下,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九殿下慕容珣细白的指尖轻点着下巴,原本清澈的目光突然散出了一丝阴狠:“那个给你治病的楚天调查清楚了没有?为什么要刺杀君謇?”
“这个楚天来自于江湖,背景及极其复杂,现下还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三殿下的人。但是如果是三殿下的人为何要刺杀君謇,这个就解释不通了。”
九殿下突然看向了君骞:“这难道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君謇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依着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