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魔尊身上的魔气疾射而出,急流般朝着殿顶那个大洞涌了出去,紧接着,一道黑影像是被巨掌重重拍下,打穿殿顶后又被压入地面,木地板不堪重负,「啪擦」一声断裂,血腥气飘散开来。
隳星魔尊不疾不徐道:「看来是本座小瞧你了。」
薛千韶见魔尊并无放开他的意思,只得假作镇定道:「魔尊阁下不去处理那个叛徒吗?在下手中剑虽杀不了魔尊阁下,让阁下受点皮肉痛还是能的。」
隳星魔尊好整以暇地道:「喔?可本座现在一点也不想起来,又该如何是好呢?」
薛千韶嘴角轻微一抽,再次出招──他反手挥出一道剑光,斩向地上那名被无视后伺机暴起的刺客。
这一剑将刺客又砸回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咚」一声,像在抗议着什么,隳星魔尊却半点不在意,他只是又哼笑了声,随后道:「本座真是越来越满意你了。」
一面说着,隳星魔尊的手掌沿着薛千韶的腰线向下,猛然勾住腰带上的带钩一扯,将腰带扯松,薛千韶被他这番动作激得浑身僵硬,明知反抗效果有限,仍在手掌聚集了灵力,朝着隳星魔尊心口狠狠拍过去。
情急之下,他这一掌相当扎实,隳星魔尊却硬生生受了这一掌,还笑道:「美人送的这份礼,本座已经好好地收下了。」
薛千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是被他这句美人恶心的,或是被他强横的实力惊到,亦或是隳星魔尊的态度实在太难以捉摸,简直有病,令人恶寒!
然而下一刻,魔尊却毫无预警地擡手弹开他的剑,从他身上退开了。一没了箝制,薛千韶当即弹了起来,连连退了好几步,意图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
但魔尊却像忽然对他失了兴趣,迳自转向纸门,负手而立。
下一瞬,纸门「唰」一声被拉开,门外人见到殿中情景,便猛然跪倒下来,惊恐道:「是属下失察,惊动了尊上,请尊上发落!」
隳星魔尊却施施然答道:「本座还未怪罪,你却急着求本座发落,难道是因什么缘故而心虚了,你说是也不是?刖岭魔君?」
魔尊这么一说,薛千韶才认出来,此人便是隳星魔尊的心腹之一,也是稍早承诺会带他来见魔尊的人。
然而,方才魔尊从殿顶击落的那名刺客,却正是替薛千韶领路来此的魔侍。此刻,魔侍的残躯静静倒卧在血泊中,使得眼前情景吊诡起来。
薛千韶又退了半步,手中歛华剑剑锋微颤。自从出任太鲲山掌门后,平日的修炼不算,他已许久没有机会真的出剑了,没想到剑一出鞘,便卷入了魔都的内乱之中──他也忒倒楣了!
「尊上……」刖岭魔君猛然擡头,张口欲言,可就在他直起身子的那一瞬,一道银光自他脖颈处闪过,横飞的鲜血溅上了一旁的纸门。
刹那间,刖岭魔君已身首异处,身子缓缓倒下。
与此同时,顶着一对犄角的高壮影子浮现在一旁的纸门上,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传了过来,道:「属下摩珈,为荡平城内叛徒来迟了,请尊上饶恕。」
隳星魔尊语调轻松地道:「你若再迟来半刻,本座便要连你一同问罪了。你说刖岭是叛徒,可有证据?」
摩珈魔君恭恭敬敬抱拳道:「刖岭的党羽已被连根拔起,等候尊上发落,他们已经招认了,是刖岭特意将太鲲山掌门送至您的寝殿,他们想让尊上被咒约反噬,好等着坐收渔利。」说罢,摩珈魔君的目光越过隳星魔尊,小心翼翼地瞥了薛千韶一眼。
薛千韶感觉他那一眼别有用意,愣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的腰带方才被隳星魔尊扯松,衣衫略为凌乱,又因为在地上打滚过,发冠也散了,此刻看上去肯定相当不成体统,这才急忙收拾起自己。
隳星魔尊却像是又突然想起他来,勾着笑回头道:「说来,我倒要谢薛掌门那一剑使梁上刺客露出马脚,否则本座还得要再费些功夫,才能够揪出他来。本座该如何答谢你才好?」
薛千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险些打冷颤,忍下那阵冲动后,他用平直的语气淡淡答道:「若魔尊阁下真要答谢薛某,还请让薛某好好坐下和阁下谈话。」
隳星魔尊笑道:「是本座失礼了。摩珈,让人去备修者能喝的灵茶来,等会进来说话。」
摩珈魔君应诺,二话不说退出去。在隳星魔尊招待薛千韶坐下的期间,魔侍三三两两进入殿内,协力将血泊和尸体清理干净,他们各个手脚俐落,毫无迟疑,显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打从八日前入魔都后,薛千韶也已快要见惯人头飞来飞去、鲜血溅来溅去的魔域「风土民情」了,眼下比起那些尸体,「和魔尊独处一室」才真正令他感到紧张。
为免又陷入不可预期的窘境,薛千韶决定先发制人,开口问道:「魔尊阁下是何时认出在下来的?」
隳星魔尊答道:「本座一开始意识昏蒙,以为是属下抓了人修进献于我,直到薛掌门出剑后,本座才清醒过来……传闻太鲲山掌门资质平庸,是以鲜少出剑,本座却觉得薛掌门出剑精准,也十分不同凡响,可见传闻不可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