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都不需要沈念想,陆安峦把硬卧票给了沈念,硬座留给自己。
“晚上睡觉穿毛衣睡,床单被套不干净。”
男孩状似平静地双手插着挎兜,可一张嘴,声音是哑的。
“我不。”
这次换沈念一把攥住陆安峦的手,检票口的小铁栏杆一开,沈念抢过陆安峦的票把两人的一起递给了检票员。
出站房,下楼梯,上站台,呼啸啸的北风卷起不化的雪,这是东北真正的隆冬,空气里只有结成冰的肃杀。
沈念眼里的无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黄色灯光下温柔的一双眼睛。
他像个真正的哥哥,给陆安峦抚掉羽绒服帽领上挂的雪,又把羽绒服下摆给陆安峦往下扽了扽,做完这些,他重新握住陆安峦的手。
远方悠长的轰鸣传向彻底漆黑的天的另一端,绿漆火车向他们打来了白昼似的车灯。
他们是否是在粉饰太平,未来究竟会如何,沈念想不出来,陆安峦同样。
“爸,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临上车前,沈念朝着身后荒漠般的雪野,向感观上的南方默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陆安峦被他强硬地带进了卧铺车厢,唯一幸运的,是唯一一张卧铺票是下铺。
他把陆安峦按坐在床上,自己则拆下装八宝粥的塑料袋一屁股坐在地上,挡在陆安峦身前。
“睡吧,哥明天早上叫你。”
他第一次称呼自己是陆安峦的哥,没有想象中的新奇或是羞耻,只有诸多不忍。
陆安峦本还要拒绝,可当沈念的那一声飘渺的“哥”落在耳朵里,他恍然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疲惫铺天盖地,他慢慢侧躺下身体缩进了窄小的床里,让了半天,发现无论如何也让不出再容一个人的地方。
他沉沉闭上眼,昏沉地度过了随后两个车站,沈念没有睡,听完了几声列车员的下车提醒,在列车第三次停下时,听到了被子下陆安峦隐隐的抽泣。
星月不见,雪落阔野。
第17章新年1985
江浙的冬天总免不了潮湿阴冷,二十几年长在北方的青年,被丝丝入扣的寒气放倒,也成了起床困难户。
“别(四声)起了别(四声)起了,跟俺在被窝里睡一辈子吧沈老师,俺给你暖一辈子被窝。”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礼拜六,俩人在楼上睡到九点半,沈建平实则照常六点五十分准时醒,然而陆成江缠着他,被子外冷飕飕冻鼻尖的空气和身上肉贴肉的暖没法比,人民教师沈建平也尝到了赖床的甜头。
“今天真要开会呢。”又懒了一会儿,眼看门框上顶的挂钟就要走完十点,沈建平小声央求,“您放开我吧。”
从前,陆成江要劝沈建平别跟他客气,后来他日渐懂得了,沈建平的恭顺和温和是骨子里的东西,他不能、也不应该凭个人观念强行改变一个天生如此好的人。
所以当他又一次听到沈建平温顺的乞求,不再觉得要跟沈建平强调这是放低自己,而是尽情享受了心里漫开的甜蜜——他的爱人沈建平,温柔得像股兑糖的温水,没有人能不为这样的人折腰,哪怕明知如此一来两人的地位将长久不平等,是对爱人的不公平,也还是沉溺了进去。
说到底,都是因为爱情,爱情叫人在蜜罐里昏睡不醒,还叫人混蛋,陆成江眼睛睁也不睁,挑起嘴角大咧咧地耍流氓:“沈老师求求陆某,求得好听也许陆某就愿意放开了。”
不仅嘴上无耻,行为也嚣张放浪,他把右手探进沈建平腿间,不等沈建平反应,毫不客气地用食指指甲在沈建平本就射精过度而极其脆弱的阴茎冠头上抠了一下。
“您不要、啊——!”
沈建平是真的疼着了,陆成江也知道他会疼,可他没法不欺负他。
他又一次狂热地把沈建平可怜的阳具紧紧裹在手心里,大开大合地撸动,撸得沈建平又疼又累,整个人战栗不止。
可尽管如此,沈建平还是极度配合地迅速勃起了,甚至还主动岔开腿平躺,让两人从面对面的抱姿变成一上一下,一个肯定又要展开激烈性交的姿势。
“要么让陆某现在就死在沈老师身上吧。”
毫不费力地将沈建平压在身下后,陆成江垂首看了看沈建平身下比阴茎还要可怜肿成桃红色的穴口,心跳邦邦地捶在鼓膜。
“不然沈老师肯定要被陆某欺负出个好歹。”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建平说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是:“陆支书快呸呸呸,快过年了,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
陆成江莫名冒出一种荒诞的庆幸:幸好战争年代已经过去,否则如果他和沈建平是战友,那么危急关头沈建平一定会主动牺牲自己让命给他。
两人是前一天晚上八点钟到的城里,是头一次,在一起过夜。
爱情让人变得大胆,沈建平的谎言从每周六中午开会,到现在敢告诉母亲:这周六的会早上八点钟就要开,陆支书慷慨,愿意周五晚上接他去城里的房子歇一晚,免得第二天早上太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