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个大内高手齐齐亮刀,整齐的出鞘声激得人汗毛直立。
马蹄声起,内卫呈保护队列,围住秦玅观的舆车,动作之利落,常人根本无法企及。
唐笙并未听到什么怪异的声响,也没看到可疑的人,但还是跟着拔出佩刀。
夜太静了,方箬的搭弓声如在耳畔,弓弦紧绷的声响,都听得很清晰。
“什么人!”
箭矢飞了出去,正中来者脚尖。
两个负责宵禁时分巡查街道的差役屁滚尿流地钻了出来,手里的铜锣砰的一声落在地上,酒葫芦也歪在一边,温热的酒水汩汩流出,热气直冒。
月色洒在兵器上反射出寒光,披甲执锐的军士宛若过境阴兵。
差役吓得腿软,爬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看清来者的内禁卫打马上前,取来这两人的腰牌,交给方箬检查。
“差役要都是你们这个窝囊样,京都还能安生吗?”方箬将腰牌丢给还没缓过来的差役,“巡查时饮酒,明日自个去京兆府领罚。”
方才内禁卫的装束两人也看清了,差役知道是宫里来的,也不辩解,只是退到一边一个劲地磕头。
刀剑收鞘声整齐划一,舆车再次行进。
有惊无险地行至端午门,一早便得了令的禁军统领燃亮了灯火查看令箭,随后便招呼手下推开正中,只供天子出行的厚重的宫门。
唐笙打马走过跪成两列的禁军,重见气派辉煌的宫室连廊,压迫感油然而生。
终于是平安回来了。
晚些时候唐笙回耳房时,众宫女都睡下了。
唐笙卸下薄甲,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摸到了半凉的汤婆子。
身侧的云霞睁开眼睛,轻声说:“不想你们回来得这样晚。”
唐笙前几日闲逛也给云霞和海曙带了小玩意儿。她从包袱里摸出,放到云霞枕边,抿唇笑。云霞见了高兴得想抱着唐笙跳。
这是玉春记的胭脂,虽比不上达官贵人用的,但每每出新样式还是引得满京城的女子追捧。她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没谁不喜欢。
胭脂价贵,云霞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唐笙,你真好!”
被夸了的唐笙耳朵泛红。
她这人就是这样,谁给她一点好,她边一直记得,总想着加倍回报。
*
翌日,秦玅观叫了年前最后一次大起。
晨间她见到了秦玅观用药,那苦味都弥散到她这里了,弄得唐笙也觉得嘴里苦苦的。
唐笙忽然想起先前侍女无意间说的话——秦玅观用完药就不想吃饭了。
整日喝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什么人能吃得下饭?
唐笙揉揉鼻尖,一个不太成熟的计划逐渐显露。
她闲时去了好几趟太医院,想要见一面太医令,没成想这个在宣室殿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小老头离了地方就喜欢用鼻孔瞪人。
云霞告诉她,御医是正六品的官,在京城虽然不起眼,但放到地方平级比县令还要大,瞧不上她们这些小宫女是常事。
唐笙求见不成,就等着山羊须每日给秦玅观请完平安脉,问上一嘴。
起初,山羊须念着她是御前宫女还答几句,到了后来就装作听不见,提着药箱健步如飞。
唐笙是有点中医底子的,提的东西也不至于那样不堪入耳,但山羊须就是瞧不上。
这不,方姑姑掀开风挡送山羊须出来,起初山羊须和她有说有笑,等到唐笙钻出来恭恭敬敬求教时,小老头一甩衣袖,头都不回地将她甩在身后。
唐笙并不气馁,长腿一迈便跟上了他的步伐:“王大人,陛下总说药苦,奴婢想添些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