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不是无所不能的,哪怕是看起来无所不能的顾玉珩也一样。
面对用来做实验的,要用针扎进它们的脑髓,测试脑部神经等等,在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看来,都是极其残忍的。
刚进医学院的时候,顾玉珩只有15岁。
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平素养尊处优,连只鸡都没有杀过。
他纵然性格冷,也不爱在人前展露情绪,也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没有任何感情。
第一次捏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蟾蜍,要用细长的银针取蟾蜍的脑髓的时候,也是害怕的。
隔着胶皮手套也能感受到蟾蜍身上柔软黏腻的质感。
它瞪着圆鼓鼓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刚开始的时候落针不可能一击即中,总要在血肉里刺探。
蟾蜍受了疼,开始扑腾着四肢拼命挣扎。
血从针扎进去的地方,顺着侧缝渗出来,很快染上指尖。
顾玉珩死死扼住蟾蜍的后背,那双凤眼周围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冷汗沿着额角,一滴一滴滑下,砸在冰冷的实验台上。
到了最后,蟾蜍奄奄一息,反观顾玉珩,脸色也煞白如纸。
修长的指骨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顾玉珩?没事吧?”
下午正是实验室门口人来人往的时候,导师从外面走廊经过,注意到了靠在桌前微微喘息的顾玉珩。
“是不是不太适应?”一看桌上的那只蟾蜍,导师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确实有点血腥,好多学生都卡在了这一步。”
“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这种场面,去做药理研究也行。教药理的教授跟我提过好多遍,想要你去他门下。”
还没从血腥气中脱离出来的顾玉珩,眼神中有少见的迷茫,“做药理,以后遇到有人生病受伤,能马上解决吗?”
“药理嘛,主要就是做研究和发明。研究新药,也是治病救人的一种方式嘛。不过你要是说效率的话,那肯定是比不过临床。不过从长久来看,学药理也是非常有发展前途的。”
导师拍拍他的肩,“小孩子不要这么死板,治病救人不止只有一条路。”
“……”顾玉珩沉默了,“谢谢教授。”
“但我还是想做临床。”
“那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解剖什么的,唉……”
15岁的顾玉珩要比导师还矮些。
导师低下头,在这个他眼里的小豆丁身上看到了名为坚韧的东西,于是不再相劝。
只摸了摸他的头,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做临床?”
顾玉珩已经从恐惧中脱身,平静道:“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人。”
“人小鬼大。”导师笑骂了一声自己的爱徒。
之后顾玉珩再也没有在人多的时候出现在实验室过。
他永远挑一个夜深人静的时间,旁人都觉得恐怖诡异,不愿意来这个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地方的时间,走进这个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意味着希望的一亩三分地里。
一天一天过去,小豆丁一点一点长大。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抽条得很快,渐渐地从班里比较矮的一群人中脱颖而出。
伴随着身高迅速成长的,还有他的实践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