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本就逐渐转暖了,这时明晃晃的阳光更照得天地间都暖融融的。孟君淮策马回府一路未言,直至到了府门口,才轻笑了一声。
吓得不轻,好在结果还不错。
父皇对他挨杖责的事没有表态,他当时心里一紧,出宫的路上又想明白了些,心知父皇若那时明言自己不知道,便是让他们都清楚了秉笔太监在他眼皮底下做了这样的事,这是很丢人的。
然后,在他正路过东四的时候,谨亲王身边的亲信追了上来,带了谨亲王的话给他:“我们爷请殿下您放心,明日一早,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便会换人来做,余党也皆会从宫中拔出去。”
这句话在孟君淮脑中过了许多遍,现在想来,让他仍有一种快意。
他进了府门,立刻有宦官迎过来,边迎边禀说:“王妃半个时辰前醒的,和大小姐一同用了膳,现下正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孟君淮信口应了一句,直接往书房去。离得还有几步远时,里面的人迎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烈日当头照得他有点发蒙,他只觉心底的快意刹那间一烈,箭步上前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谢玉引被突如其来的怀抱一嚇,接着便想是不是事情办得不顺?秉笔太监逃了?还是皇上训斥他了?
“殿……殿下?”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孟君淮听得响声蓦地回过味来,一时尴尬,却又并不是很想放开。
于是他应了一声“嗯”。
“殿下的事情办妥了吗……”她问了一句,又立刻着补,“若没有也不要紧,殿下您静心等等。万事皆有因果皆有命,那些作恶的人,迟早要食苦果的……”
“嗤。”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像有点不耐烦,“你别说话。”
“……”玉引就不敢说了。
然后他又说:“还好有你。”
玉引:“……?”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当晚,星辰灿烂,紫禁城中却仿佛被阴云笼罩。
几乎各宫都有宫人被押出来,在哭喊求饶声中被押走,没有人会告知他们要被押到什么地方。
乾清宫旁,大太监魏玉林眯眼静看着西边,静静地听着那边的惨叫,直至扫见旁边的小宦官在擦冷汗,才挪回视线。
他笑了一声:“吓着了?”
小宦官就不敢擦冷汗了,但也没说出话来。
魏玉林再度看向西边:“薛贵那边,怎么样了?”
“薛、薛公公已经……已经身首异处了。”那小宦官舌头都有点打结,“谨亲王亲自带人去抄的家,薛公公是直接……直接砍了的,他那老母则自缢了。”
“唉。”魏玉林叹了口气,啧着嘴摇头,“让我说点儿什么好呢?他啊,活该。”
小宦官听得缩了脖子,不敢接话。
魏玉林心里冷笑涔涔。他当了二十年司礼监掌印太监,和薛贵这秉笔太监共事也有十七八年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薛贵会突然栽了跟头,而且还是因为这么一桩蠢事栽了跟头!
想用杖责吓住六皇子让他闭嘴,结果却露了破绽反遭人起疑?魏玉林心嘲薛贵连戏都不会做。
“啧,你去告诉他们一声。”魏玉林心平气和的,“但凡查着帮薛贵办事的,该杀的都杀,甭瞎发善心,也甭给我留面子。这会儿留了面子,日后的麻烦就更多了。”
“督公……”小宦官听着这话,浑身都怵得慌。却又不敢多说什么,缩头缩脑地就依言去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下的宫道中。
逸郡王府后宅正院的卧房里,玉引躺在榻上不住地给自己鼓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