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仔细想了片刻,语气不确定的说道,“我自幼纨绔不识礼数?”
老朱有些生闷气了,这辈子打趣他的人不多,也就是最亲的那几个人敢。私下里的时候更是如此,有些时候还故意招惹他,好像把他惹生气了才觉得开心。
那时候,哪里有人把他当做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啊!
不过这些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已经很久没人故意招惹他了。就算是老大,这几年也越发稳重了。也就是开国初年的时候,妹子和大孙子在,那才是天伦之乐、一家和睦。
老朱就开口了,说道,“咱以前当过和尚、云游天下四处讨饭,咱知道百姓活的不易。以前要是但凡有条活路,咱就不至于投身义军造反。”
朱允熥不说话,老朱的一些历史他知道。
十几岁死了爹娘,一个人在和尚庙里打杂还要被僧侣刁难。和尚庙里都没了饭吃,就一个人托钵行乞好几年。
老朱问道,“咱见不得贪官污吏,所以咱严刑峻法,这事你知道吗?”
朱允熥点头,郭桓案、空印案,这都是整顿吏治的典型。剥皮充草的手艺、锦衣卫监视百官,都是在老朱手里发扬光大。
看到朱允熥点头,老朱又问道,“外头很多人都说咱严酷,你爹宽仁,你觉得如何?”
“我爹真要宽仁,就不至于观政那么久了。”朱允熥就忽然问道,“我听说我爹总是和皇祖父政见不合,时常有争吵,是真的吗?”
按照朱老四在靖难之后留下的一系列记录,懿文太子及惠帝可谓是能力低下。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老朱最钟意的皇储,本来是朱老四。
老朱则笑着说道,“你爹没少和咱吵,吵归吵,不伤情分。咱们都想着把江山治理好,有时政见不合也应该。”
朱允熥听着这些,默默为戾太子刘据、恒山郡王李承乾抹泪。
子不类父就是储君最大的罪过,更别说和皇帝政见不合吵了起来,但是事后又没事人一般的待遇,也没谁了。
老朱这时候说道,“乱世用重典,只是严刑峻法一直用,这也不应该。”
朱允熥点头,“这倒也是,如果一直严刑峻法确实不好。这么一看,允炆这方面确实是比我强。就是皇祖父你仔细琢磨一下,以前有浙东文官,现在有南方文官,允炆能制得住?”
老朱指了指朱允熥,说道,“你爹整日关着门骂你,就是骂这些东西?他怎么不去这般教导允炆?”
这一下老朱是真的误会了,不过他的误会好像也是有理由的。
朱允熥是什么人,那是皇太子朱标的第三子,自小纨绔的名声就传遍京师。不喜欢读书只贪图享乐,可是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对于一些朝堂局势有如此见识,这能是自己悟出来的?
要知道朱允炆、朱允熥这些皇孙以前只能读书,是不许接触朝政的。就算是那些皇子们,也都不许接触朝政、更不许接触朝臣。
老朱看着朱允熥,问道,“要是你当了皇帝,你会做些什么?”
朱允熥想了想,“迁都,我爹是想要迁都洛阳是吧?”
老朱眼神锐利的盯着朱允熥,问道,“你说说,为何要迁都洛阳?应天府不好吗?”
“偏安一隅,岂能是大一统王朝的气象?”朱允熥直接说道,“北方才刚刚收复回来,民心尚未归附,南北之分也是朝廷大忌。不迁都洛阳,那迁都去哪里?”
老朱放下碗筷,对朱允熥说道,“从明日起,早早的去你爹灵前守着。”
朱允熥没意见,守灵这些事情也是他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