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敬宝堂,果然是偌大一个厅楼中挤满了人,不断有人上台展示自己要出售的珍宝,下面的富商贵人们竞价不休。
他们来到一边柜台,取出那匣中之物登记。里面却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外碧内紫,中央还铭刻着两行金色的小字。
少年忽然脸色变了,一把抓起那玉:“不要卖了,我们走吧。”苹烟惊问:“那如何向小姐交代?府中还急等钱用。”少年握着那玉,手指在玉上用力摩挲,怔怔想了半天,才长叹一声,将玉丢回柜台上。
苹烟问:“你自然是懂得鉴赏的,这玉该值多少钱啊?”少年冷笑着:“买不到,买不到。”
“那是为何?”
“这是当年,牧云氏皇族给皇子们一人一块的佑身信物之玉,若是交给外族女子,那就是与未来皇子妃的信物了。这块玉,应该是二皇子赐给你家小姐的吧。”
“啊?”苹烟惊叫着,“那小姐若当了此玉,再过期不能赎回被别人买去,岂不是将来再做不得皇后了?”
少年叹息一声,“她也是想借此让自己断了那个念头吧。”
“现在怎么办?”
少年冷笑一声:“是我方才又犯迂了,现在牧云皇族早就败了,要此物何用?不过已是块普通的美玉而已。真能换一千金株,着实也不算亏了。”
他环视厅中,这些乱世时尚有钱购宝之人,想来多是发了国难财的奸商、掌地方实权的官员将领、举火行劫的盗匪,心中厌恶,不愿跻身其中,只和苹烟远远站着。
轮到他们,厅上伙计大喊:“御史苏府有御赐玉佩一枚出售,起价一千金株!”
厅中一片喧哗,当时就有人大喊:“一千金株?什么年头了,皇帝都没了,这‘御赐’值个鸟钱啊,若是成色好,五十个金株,爷便拿走了。”
正这时,一清朗声音笑问:“莫不是当年的碧海托日紫玉?据说每有一位皇子降生,便琢下一块制成玉佩,只有皇子才可佩戴,乃是皇家的象征。若真是这样,在下愿出一千五百金株。”
说话的是位年轻人,青衫白袍,发髻间却光芒闪闪,却是别着一根银色羽毛,分外夺目。
厅中再次哗然,这“皇家象征”和“御赐”可就完全不同了。那些乱世暴发之徒最怕被世家轻视,才来搜寻珍品以示地位,如今有可显帝王之气的物事,怎能不夺?当下一片大喊:“一千六百!”“一千七!”“一千七百五!”“二千!”
苹烟不知是喜是忧,这玉眼看价格超出原想的一倍,但是若真让人买去,小姐心中其实却不知该有多伤心呢。若不是走到绝境,她又怎肯出让此玉?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五千金铢!”
众人齐“哇”一声后,厅中立时没了声息。
苹烟看那站在厅中的女子,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头戴金珠发冠,不佩钗环,一身习武紧袖战袍,银丝带束腰,显出俊美身形。腰中佩一把墨绿色玉鞘的短剑,似乎也是稀有之物。她凝望着那玉,仿佛身边再无他人,气质高傲夺人,势在必得。
本来厅中报价者此起彼伏,她这一声,几乎所有人都坐了下去,只还有一人立着,就是那最初识得此玉报价的年轻公子。
那年轻人望向少女笑笑:“越州商军近来得了不少城池,看来不再是去年连军粮也没钱买的境地了,有心思来赏古玩了么?”
那少女听得身份被人认出,却也不惧,紧按了那短剑的玉柄,也不转头,冷笑一声:“关你何事?这玉我一定要得到。劝你莫要逞能误了自己性命。”
听她之意,却是纵然买不到,用剑夺也要夺到了。
年轻人也不恼,只笑道:“这玉若只论成色年头,不值五千金铢,若是女子佩了,那就是皇子妃的象征,你是义军头领,要来何用?莫非想嫁入牧云家?”
厅中一阵狂笑,女子咬紧嘴唇,双颊绯红。突然抽剑,旋而入鞘。厅中之人不知发生何事,只看见她身边一本来笑得最响的商人突然连人带椅一起倒塌下去,周围他的随从惊呼,拔剑冲上来。女子几下劈刺,就将他们砍倒在地。
厅中大乱,人们争相逃出去,只剩那年轻人还站在原处。
“你还在这做什么?”女子目光如冰。
“赏玩会还没结束呢。”年轻人一笑,朗声向台上道,“一万金铢!”
“你!”女子气得按住剑,“你不怕我杀了你?”
“来这里就要懂这里的规矩,你拿出比一万金铢更多的钱来。不然,东西我就拿走!”年轻人语带傲气,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