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逸就站在远处冷眼望着她哭,那张年轻的脸上落满晶莹的泪珠,倏忽割裂一个芳华绝代的美人。
可怜,可恨。
她记得,十分记得,曾经,是她站在一个低峰的位置,拥有这样一张破碎的脸……然那时,在宋洁儿心里,只怕唯有可恨而已。
被秋逸遗忘许久的那两年,是她一生都不愿回想的。
她和乔言,曾经有过一次可笑的婚姻。她,秋逸,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乔太太的身份,面对不多的知情人——他们的婚姻并不是众所周知的。
二十二岁,因为秋遥突然的去世,父母相继去世,已然是孤女的她,嫁给了乔言。
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想不通,为什么深爱姐姐的年轻男人,一夜之间便会改变主意。
也是后来才知道,父亲去世前将自己托付给了他,而他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方才领她进了门——就像领进了一只流浪猫。
她的身份是不体面的,又是无爱的婚姻,除了几个亲友,乔言将这个消息深深隐瞒起来。
婚后的日子是难以想象的,枯燥乏味,充满了陷阱般的恐惧。
每天等在家里,手头的报纸上满是有关乔言的花边新闻。他亦是一夜间就学会了花天酒地,甚至比一切登徒浪子都来得过分。
起初满心期盼他的回归,最后害怕到听见门响都会发抖。
他将折磨人的本领学得炉火纯青,他并不打人,除了偶尔喝醉时当她是仇人般的侵占。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拉下脸,双唇僵直成线,冷言冷语,或是不发一言。他用一切不道德的家庭冷暴力将她的生气耗尽,及至最后,将她磨圆打滑,更像一只驯服了的猫。
这样的日子或许只延续了几个月,可她却像是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
等到他重绽笑颜,会用淡淡的语气喊她“囡囡”时,她已经变得异常沉默了。
怀孕时,她变得多疑而且敏感,无法克制地乱发脾气。每过十几分钟,都会无法忍受地拨电话给乔言,一开始,他的耐心出奇的好,不曾责怪过一次,一旦公司的事情忙完,更会立刻回家。
可她还是不放心,一遍遍地打给他,要等女人接听,她认定了他在外面偷情,他从来不曾把自己放在心上。
一切都在悄然中变化,乔言开始不接电话,语气开始不耐烦,他像是一点即着的炮仗,焦躁而且易怒。
随着彻夜不归的次数越来越多,秋逸反而觉得心安,心安之后,又伴随着巨大的落寞。
一个午后,秋逸蜷曲在沙发上看育儿节目,佣人递来了电话,说是先生找她。
她接过电话,小心翼翼说了一声,“什么事?”
“囡囡,我可能要出差,时间有点长,差不多三四个月。”他嗓音低沉,异常的沙哑。
“哦,好……你回来时,宝宝可能已经出来了。”她的心突然紧紧闷在一片阴霾下,已经快忍不住要哭。
他在那一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说话时,压抑着懊恼,“我一定会在宝宝出来前回家,囡囡,乖乖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她尚且在恍惚,他是要随着某人一道出去度假吧,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知道她是卑微的,只是没想过,在他的心里,连这个孩子都一样是不重要的。
一个月后,宋洁儿出现在家中,秋逸支走了所有的佣人,和她站在一处向阳的地方说话。
“言呢?不在吗?”宋洁儿颇有些明知故问,染上金色蔻丹的十指理了理卷曲柔和的长发,“也对,他还不舍得回来呢。”
秋逸自然认识这个女人,乔言玩得最凶的那几个月,她便是其中最为耀眼的几个人之一。
她在各种报刊新闻上,读到过他们的消息,这张俏丽的脸,她记得清清楚楚。
“你来想说什么?”
“乔太太,”宋洁儿嘲讽地笑着,“我没喊错吧。他金屋藏娇,竟然瞒着天下人,养着一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