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桓羡走后许久,薛稚依旧为了他话里所描述的恐怖景象干呕不止。芳枝忙上车来,替她喂水。
“芳枝……”她平静些许,红唇颤颤地问她,“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样惨烈的事,被他如身临其境般讲出来,明显是真实经历过的。可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公主的怔愕不似假的,芳枝面色犹豫,想了片刻如实应道:“奴当年并没有近身伺候,不知内里究竟如何。但姜太妃怀妊惨死确是真的,听闻当时公主也的确在场,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奴也不知,不知公主为何过后不晓……”
为何不晓呢……
薛稚浑身有似寒气笼罩,慢慢地将自己团成了一团,竭力回想着,良久之后,却在一片头痛欲裂的空白中无望地哭出声:
“我不记得啊……我真的不记得……”
夜间入睡,却梦见了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是漱玉宫紫藤花墙正对的那扇绮窗之前,那被她记成是何太后的女子手持玉梳,神色慈爱地替她梳着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
“栀栀这一头秀发可真好看,以后长大了,给哥哥当新妇怎么样?到你们成婚的那一天,姨姨还给栀栀梳头……”
“好啊。”梦中幼年的她答得一脸天真,回头朝身后看去,“可为什么姨姨要我嫁给哥哥呀。何家的姐姐,陆家的姐姐,都很好啊……”
女子低眉,白如玉兰的脸似被云雾遮住,只听得见娓娓如琴音的声:“哥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很喜欢栀栀啊……他心里苦,姨姨希望,以后你能陪着他……”
梦中的女童似懂非懂地点头,将脸埋进女子温暖的怀里,许下一生的承诺。
梦外,薛稚哭得肝肠欲断。
可是,哥哥已经死了啊。
帐中,被哭声惊醒的芳枝默默起身,秉烛走到屏风后,看了眼于梦中哭泣的少女,犹豫片刻,还是离帐,去到被羽林卫重重看护、位于队伍最中间的那一间大帐。
“陛下,公主好像的确不知道那件事。”
帐外,初夏的风拂过离离原野,风声有若洪涛,星华皎洁,明月高照。帐内,桓羡正在镜前由冯整换药。
那一剑砍得极深,险些就能看见白骨,即使养了这许多日子内里也未完全愈合。但事发之后,薛稚一次也没有问过,就仿佛被舍命相救的那个人不是她。
最初,芳枝其实是为他抱屈的,现在,却反了过来。
她私心里觉得,陛下,或许不应该将上一辈的恩怨全算在公主一人身上。
烛光昏暗,映出帝王铁一样坚实的筋肉与流畅的脊背线条。闻言,他淡淡皱眉:
“这原也不重要。”
他只要她知道,是她欠了他即可。
他当然知道事情是桓骏那个牲畜做的,可不告诉她,她岂能心生愧疚、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呢?
她总是这样,心生反骨,撞了这样多次的南墙也不肯回头。
又凭什么,他为这噩梦日夜折磨,直至如今也看不得流淌的血。而她却能置身事外,一丝一毫的愧疚也不曾有……
曾以为的救赎和光,到头来却是大凶来临的预兆。他曾所期盼的一家团圆平安和美,也因她彻底变为齑粉。
从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那天之后,桓羡每隔几日就会去看她,无一不是为了那日颁下的惩罚。
肩上的伤才刚刚愈合,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玩弄。往往是马车里,或是夜间安营扎寨后,他将她双手捆缚,用未受伤的那只手将她抱至膝上,掐着她腰迫使她主动。每每到了这天,薛稚都狼狈不堪。
而大约是因了心间的那些愧疚,她的反抗不似往日激烈,被他强要了几回后也认命了,由着他轻薄。
他又恢复了往日那虚假的温柔,无论面上多么温和,却始终不容她拒绝半分,最喜在折磨得她不上不下之际,逼着她哭出来,逼着她一点一点吃进去。
事毕之后,也不会立刻离开,会用手轻轻摩挲着她被入得微鼓的小腹,语声温柔地呢喃:
“你说,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我还是更想要个男孩儿,栀栀呢?栀栀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前时取的名字固然不错,但小名呢,我也想了几个,若是男孩子,就叫蛟儿吧,苍龙之首,国之长君。若是女孩,就叫月鹿。坤之长女,主婚姻久长。希望她婚姻美满,不要像你我一样……”
“栀栀说,好是不好?”
每每他说起这些之时,薛稚都不寒而栗。
他没有再去安阳,自鹤壁回到建康的这一路上,她无时无刻不受到这样的惊吓。
就算他走了,也会有温暖的玉石代替他将那些留在她身体里的“龙恩”堵住,再将她双手紧缚,不让她取出。直至一两个时辰后,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