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见曾连同眉头紧锁,脸色沉沉,知道小少爷依旧没有消息,曾连同的心情十分差,回话的时候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很是小心谨慎:“太太只说想喝白粥,小的吩咐厨房去熬了,可太太连一碗也没用完,便搁着说吃不下了。”
曾连同问:“可有喝药?”仆妇回:“喝了,可不一会儿就吐了个干净。”
曾连同静静地在门口站了许久,见房内没有半分动静,怕吵到唐宁慧难得的休息,便转身朝灶房走去。
灶房里这时候已经在准备晚上的吃食了,见曾连同进来,里头的人纷纷这了手上的活儿,躬身行礼:“七少爷。”
厨房的负责人金六水亦步亦趋地跟在曾连同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七少爷,可是要亲自做上次那一道素炒三丝?食材和高汤都新鲜的,备着呢。”
曾连同“嗯”了一声,又问:“有什么开胃些的爽口小菜?”金六水道:“厨房里备着酱瓜,酱菜。”曾连同皱眉:“这些太太都不喜欢。”
金六水等人也已经得知了曾太太怀有身孕的事,金六水偷瞧了一眼曾连同的脸色,搓着手探询:“要不,小的吩咐他们今儿凉拌两道小菜,弄得酸爽可口些,给太太换个口味?”曾连同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若是太太喜欢的话,必有重赏。”
金六水应了声“是”,赶忙吩咐人准备起来。
曾连同做好了那道素三丝,其他两道冷菜也备好了,便亲自端了托盘,进了卧室。
唐宁慧靠在床头,侧着头,仿佛失了魂一般,痴痴地瞧着窗外。大约因曾连同进来的吵到了她,所以呆滞迟缓地转过了头,见是曾连同,唐宁慧的眸子顿时注入了几丝光彩,颤着唇问道:“可找到笑之了吗?”
曾连同轻轻地搁下托盘,挨着她坐下,强忍心中悲痛,宽慰她:“你放心,城门都关了,各路都设置了关卡,很快就会找到笑之的。”
唐宁慧突然想到一事,伸手紧抓着曾连同的手臂,目光闪动:“周璐!你联系过周璐没有?她那边可有笑之的消息……”曾连同道:“有,不过,她也没有任何线索。”笑之失踪后,他第一时间暗中派人联系周璐,请她查控。
闻言,唐宁慧怔怔地松开了手,睫毛一低,一颗泪便无声无息地坠了下来。唐宁慧的身子本就在休养中,因笑之一事,这几日急剧消瘦下来。此时泪珠子不停坠落,每一颗都似尖针,针针扎在曾连同的心头。
他缓缓地将她揽在胸前:“宁慧,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要把身子哭坏的。
“厨房今日准备了爽口的凉拌小菜,你多少吃一些,别忘记你肚子里如今有笑之的弟弟妹妹呢。”
他见唐宁慧神色略缓,便端了一碗白粥,亲自喂她:“还有素三丝,我记得以前在宁州,你最喜欢吃阿金嫂的素三丝了……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这回唐宁慧倒是听了话,乖乖地张了口,在他的喂食下,总算是吃下了一小碗。
那晚,曾连同被曾万山叫去了书房,父子两人关了门密谈。
“都叫人查过了?”
“是的,爹,周兆铭府里,注季新府里,都叫人暗地里仔细地查控过了。六姐,六姐夫虽然平日不管事,但也叫隐在他们府里的人暗中查了。都说,笑之失踪那几日前后,府里都没有异样。”
“可是,除了他们和那婆娘,不可能会有人在这个府里不惊动任何人地来去。”
曾连同道:“如今,笑之一事,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现阶段,除了盯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外,一时也无半点儿法子。”
“奶奶的!等笑之找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都怪我,因无实质证据,一直心慈手软,早该收拾他们了!”
“爹,还有一事,这都年关了,老百姓都要进城赶集采办年货,城门一直关闭下去,不准进出的话,老百姓都要闹腾起来了……总不能这样一直关到年三十呀!”
曾万山无奈地长叹道:“能关一日是一日,现在笑之最重要。”沉默了数秒,他又道:“我已经下令把蛟河那边的部队调回鹿州布防。”蛟河那里的展正雄是曾万山一手带出来的,素来信得过。
曾连同疑惑:“爹,你的意思是?”曾万山道:“事到如今,不得不防。”
第三日,在各种揪心煎熬中,总算是有了笑之的消息。绑匪来了电话:“喂,给我叫曾连同听电话。”接电话的听差听他言语粗鲁,便皱眉问道:“是何人找我们七少爷?”
电话那头儿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粗粝怪笑,道:“他只要告诉他,他儿子曾笑之在我们手上,他就会立刻来听这个电话了。”听差顿时倒吸了一口气,撒开腿跑去请曾连同:“七少爷,绑……绑匪!是绑匪挂了电话过来……说小少爷在他们手上……”
曾连同那时候正在给唐宁慧喂药,一听此话,忙搁下药碗,疾奔而出,到了厅里,一把接了电话:“喂?喂?”只听电话那头儿一阵桀骜笑声:“曾七少,我等兄弟久闻你的大名,如今世道艰难,兄弟们活不下去了,想跟你借点儿银子花花。你给我听好了,你儿子曾笑之在我们手上,你准备两百条大黄鱼……”
曾连同脑中迅速盘算一圈,故作失声拖延时间,以套取通话之人的更多信息:“两百根……这一时半会儿的,你叫我去哪里凑去?”
那头儿哈哈一阵大笑:“曾少,别说两百条大黄鱼,以你们曾家的本事,一两千条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你给我听好了,明天午后四时,你一个人送到鹿州城外的鹿山仙鹿庙。”说到这里,那人在电话里转了话锋,沉声警告曾连同:“曾少,我们知道你不好惹,但我们既然已经惹了,就说明我们这些亡命江湖的兄弟并不怕你,听好了,若是你胆敢有什么轻举妄动,第一个死的便是你儿子,这可是你们曾家唯一的血脉,几代单传,金贵得很啊!”
曾连同沉声问道:“你怎么证明笑之在你们手上?”那头儿道:“你儿子失踪那天穿了宝蓝缎面的小褂子,是用白玉葫芦做的扣子,脖子上还挂了一个鸳鸯坠子,是与不是?不过我等空口白牙的,曾七少,你信就来;不信的话,就当没接过我这通电话。”
笑之的衣着与配饰,那人形容得丝毫不差,曾连同绷着的脸瞬间铁青,显然,笑这确实落在了此人手中!
那人听曾连同不语,便哈哈大笑道:“曾七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信了。那明日午后四时,我们不见不散!哈哈哈哈……”
唐宁慧在房间里听到那听差说了绑匪几字,便再也待不住了,六神无主地吩咐仆妇扶她到了厅里,确认了笑之确实在绑匪的手里,她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片刻,曾万山得了消息,匆匆来到书房与曾连同商议,说出了自己的忧虑:“若真是绑匪,倒还是好消息,怕就怕那些人假装绑匪,用这一招引你出去,对你下毒手……”曾连同本在来回踱步思虑,闻言便止了步:“就算如此,也没有其他办法,笑之在他们手里,生死不明。”
曾万山沉吟道:“要不这样,派人把那座山给团团围了,一寸一寸地搜,我就不信他们长了翅膀会飞走。他们若是肯言而有信放了笑之,别说两百根金条,再翻几倍我也不眨一下眼睛,我甚至亲自护送他们出我的地盘亦无妨,但若不是,我把他们五马分尸还嫌不够!”
曾连同道:“爹,万万不可,笑之的命在他们手里。”曾万山也一筹莫展,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他奶奶的!这群王八羔子……我曾万山也算称雄一地,居然栽在这群王八羔子手里!”
不多时,就与笑之失踪那日一般,周兆铭和曾方颐、汪季新和曾静颐、孙国璋和曾和颐等人得知了绑匪来电话一事,都纷纷赶来。
听了绑匪的要求后,曾方颐苦口婆心地劝:“七弟,这事非同小可,你是爹娘唯一的指望,也是我们曾家唯一的指望,可千万不能亲自前去。送赎金不过是小事,让兆铭去,或者让三妹夫和六妹夫去都一样。要不等绑匪再打电话过来时,跟他们商议一下,反正他们要的只是金条而已,定不会管是谁送去的。”
周兆铭也接了话茬,诚意拳拳:“是了,七弟,你姐说得在理。万一那绑匪拿了金条,既不肯放笑之,还打上你的主意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