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知道梁闵胥存心做戏,他懒得与之刁缠,道:“诸位言之有理,多谢为方某考虑,那方某便预祝诸位与学政出游愉悦,能得名士赏识。”
言罢他便朝门口去,快出去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对梁闵胥道:“对了梁兄,那日你邀众多诗友到琼华楼吃酒未带银子结账,时下账可结了?那日我身子不适走的急实在不好意思,早知梁兄未带银子我便去把账结了。”
梁闵胥闻言脸一沉,见诸人又看向他,他慌忙道:“你说什么呢!”
“噢,我的意思是若梁兄未结,家里有人送饭过来,我正好让去结了。咱们读书人拖欠账久了也不好,何况是琼华楼那等学政时常光临之地,若不巧听了去,起了误会可不好。”
梁闵胥哑巴吃黄连,他若说结了,别人还以为确有此事,若说未结便是去大酒楼挥霍赊账之人,一时间竟然不知怎么反驳:“我何时……你……”
“梁兄切勿觉得不好意思,大伙儿都是同窗,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方俞亲切的看向众人:“是吧?”
诸人面色尴尬,看着梁闵胥打了个哈哈:“不妨事,不妨事。”
方俞笑眯眯道:“再说也是事出有因,素日里出去吃茶酒都是我打点,梁兄初次请客一时忘记带银子也不奇怪,回头把银子补上便是。”
梁闵胥攥紧了袖子底下的手,脸上却还得挂着笑,诸人也觉着气氛不对,连忙都拱手往外头散。
“我几时未结账了!”
课室里的人走完后,梁闵胥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了这几个字。
方俞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噢?没有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我这人记性不好,梁兄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梁闵胥见着慢悠悠出了课室的人,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诸人皆知他爱出门吃茶酒结交诗友,恐怕这一茬同窗要以为他是个拖账专吃他请之人。
不只是他低估了这方俞,还是这小子本就阴险狡猾,竟然两次坑害他,哪里还有先前对他逢迎拍马的模样,他真是识人不清才会让他凑到自己跟前来。
方俞出了书院空气都是清新的,他也这当儿书院外头可热闹,偌大的一块空街地上到处都是前来送午饭的人,闻着各家的饭菜香味,他也是真的饿了。
他伸长脖子寻着来给他送饭的在哪里,倒是没等他先发现,就听见一声带有欢喜的清声:“主君,这里。”
顺着声音望去,他便看见站在牌坊底下提着食盒的乔鹤枝,不知人等了多久了,见着了他后便兴串串的赶了过来。
第14章
“等了好一会儿吧,怎还自己来了,天冷让下人送来便是。”
乔鹤枝笑看着方俞道:“我也才过来,不妨事。”
“今日做了什么菜?”方俞接过食盒,木盒子外都暖呼呼的:“你可吃了?”
“炸了排骨炖了个汤,我回去再吃。”
方俞应了一声,闻言期待的看着食盒,乔鹤枝见状道:“主君回食堂吃吧,外头冷,我便先回去了。”
书院里头不让学生以外的人进,送饭也只得在外头,方俞原是想让乔鹤枝同他一道吃的,可外头也没地儿,便只好道:“好。那你回去也快些去用饭菜。”
乔鹤枝点头道答应,瞧着方俞进了书院里头才折身上了小轿子。
“马师傅,车赶快些。”
丝雨瞧了自家公子一眼,笑道:“公子可是饿了急着回家?咱们可以在街边先买点糕饼垫着肚子。”
“我还没饿呢。”乔鹤枝耐心道:“早时主君出门我便让他多穿一件衣服,到底是读书人爱整齐风度,不肯穿的臃肿了。书院的衣服做的薄,并不保暖,我瞧他方才出来手指都僵红了,受着冷是易保持着清醒,可也不好拿笔写字。我早些回去缝里子,做个夹棉,到时候穿在里头也不显臃肿且能保暖。”
“公子时下可是事事都替着主君考虑。”
“他也对我多番照顾啊,再者……”乔鹤枝低头笑了笑:“夫妻本当如此。”
丝雨放心道:“那奴婢也差人回家同老爷夫人报个信儿,也好叫家里安心。”
乔鹤枝知道丝雨的意思,忽有些心虚,他和方俞其实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现在整个宅子里都认为他和方俞圆房了,今日诸人待他都客气不少,他知道真相不能让多一个人知道,包括丝雨,不过回家报个信也好,父母亲已经很为他操心了,昔日在家宅中父母都宠爱着他,今下嫁了人,也不能事事都向母亲哭诉,他也该让家里人省省心了。
“去吧,记得分寸。”
方俞这头拎着食盒去食堂,堂里已经有好些书生在吃饭了,夏日诸人还可在书院外头的凉亭街边用餐,但今下天冷了,一个个都只能瑟缩到食堂里头来,好歹能遮风挡雨,再者人多倒是比在讲堂还暖和些。
他寻了个位置便迫不及待的开了食盒,顿时被锁在盒子里的香味一窜而出。
他将食盒里的菜一一端出,最前头的是一碟子精米米饭,往下是一份炸的金黄焦酥的排骨,嗅着香味竟还是用蒜泥腌制的蒜香排骨,他当即便夹了一块,正热乎着,排骨外焦里嫩冒汁水,香酥的很。
接着还有一叠炒青菜,方俞以为就这些了,没想到食盒底竟然还有一盅汤,揭盖一观,竟是炖的鸽子,汤色温黄,鲜美浓郁,鸽子肉软烂,若没有个一个时辰的功夫,当做不出这么好的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