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大同府内桃花开得旺盛,来往百姓虽然衣着破旧,但却眼睛明亮,脸上也挂着笑意。
说起来自打新君登基,西北还未出现过战事,再加上去年风调雨顺,大家难得过了个好年,生活也算有个奔头。
老百姓过日子并没有太大奢望,如此便满足了。
不过嘛,平民过得是好,但对于宗室而言,就有些难受了。
朱充灼满脸不耐地站在队伍后面,望着长长的人流,心中愈发烦躁。
嘉靖去年推行的宗室改革,实际上无论上层还是下层,其实都没太大影响,相反,他们很可能是受益的一方。
单说田税这块,前三个等级的宗室依旧可以免除田税,而后面的末等宗室手里的田也不多。更别提如今宗室可以参军可以科举,无论怎样也是晋身的道路。
可一条政策不可能所有人都满意,像中层宗室们就很难受了。首先他们要和百姓一样交田税,其次下一代爵位递减,容易产生失落感。最后一点也是最要命的,原本朝廷给宗室发的都是俸米,但嘉靖觉得如此太过浪费,便让各地自行衡量,可将一部分俸米换成宝钞。
像江南地区本身就富裕,当地官员不愿因为这点钱得罪人,最后不过折了两成,但在大同,每年光是养兵就入不敷出了,于是丧心病狂的折了七成俸米。
朱充灼身为代王朱桂的第六代孙,现在被封了个奉国将军,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本身难受不说,说好的每年六百石俸米现在只剩下一百八十石,其余尽是些宝钞。
宝钞这种东西,本是洪武七年朱元璋发行的纸币,不过仅仅几十年后价值就大大降低,到了现在,与银子的兑换比例已经达到一个十分夸张的地步。说起来这又是一笔烂账,总之给宗室们折的那些宝钞,三瓜两枣的还不够请客吃顿饭的。
如此行径,宗室们难免怨气冲天,如朱充灼,就曾经在酒席上大骂朝廷,甚至对圣人出言不逊而被上报。现任代王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皇帝如今正想拿他们开刀,于是二话不说处理了朱充灼,罚了他整整三年俸米。
虽然大同府奉国将军的俸米被折到只有一百八十石,可换算成银子也有百两,这样巨大的损失朱充灼当然不甘心,于是趁着今日发俸,亲自来到藩库想浑水摸鱼继续领。然而还未等轮到他,就被周围的士兵给揪出来了。原来代王知道他心性,为了防止此事发生特意命人在此处守着。
朱充灼骂骂咧咧,几次硬闯无果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道:“哎呦圣祖啊!你看看你的子孙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这是要动我大明的根基啊!!”
他原本以为自己怎么着也能煽动几个亲戚,争取将事情闹大后捞点好处,谁知附近人不过看了他一眼,便躲得远远的生怕连累到。
“没出息的东西!”朱充灼怒骂一声,最后悻悻离去。
等回到家中,就听手下偷偷来禀告:“老爷,罗先生来了。”
朱充灼面色微变,小声道:“安排进偏厅,我马上过去。”
吩咐完后,他眉头紧皱,犹豫了片刻,方才缓缓走进里屋。
偏厅内,一身着道袍的俊秀青年见了朱充灼笑着迎了上去,躬身道:“多日未见,将军您还是这般英武。”
朱充灼点了点头,与对方寒暄几句,就耐不住性子直接开口道:“罗先生,我听人说朝廷最近在通缉一个姓罗的白莲叛贼,是否……”
“诶,正是在下。”罗廷玺十分自然地承认了,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朱充灼立刻有些急了,连忙道:“那你还过来找我!?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饶是罗廷玺心机深沉,也被蠢人噎了一下。压下想杀人的冲动,温声道:“将军,您不会忘了咱们是要做什么的吧,马上就要谋大业了,又何必在乎这些小事,再者我办事您放心,定然没有人注意到。”
朱充灼也反应过来,临到关口,他反倒迟疑起来,“你说,咱们的计划……能行吗?”
“当然,我已率白莲教众于各个草场中准备好,只待您一声令下。”罗廷玺安抚,见朱充灼犹豫,暗道狗肉上不了席面,索性直接将话挑明,“将军,当日可是您主动来找我们的,如今蒙古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您要做的不过是开个城门而已。倘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担,那何谈去图谋大业。”
朱充灼被他说得有些尴尬,之前朝廷下令削减宗室待遇,他与一帮狐朋狗友极为不服。在酒精的刺激下,头脑一热,便提出要效仿太宗,领兵从大同打到京城,自己也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次日面对几个满脸希冀的小-->>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