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照影想起了在顺昌绸缎铺门口时七嘴八舌提供线索的围观百姓。
当然,什么卖油饼的瞎子、跑堂的小二、牢里关着的罪犯统统都可以略过,有一个人提到过,陈艺学和画中人也很相似。
柳照影当然不会以为此人姓陈名艺学,金陵南画院的名声她还是听说过的。
艺学,是画院里的官职。
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或许是觉得围观人多数是看热闹凑数的。
回头将柳家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其实她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就没有得到过解答,柳芝元作为一个药材商,为什么会有这样出色的丹青技艺?
应该早就想到的,他从前必然是一个画师,那么他的故友也是画师的可能性就极大。
那个陈艺学,她早就该怀疑到的,而不是等到现在。
叹了口气,柳照影闭上眼睛。
总之是与不是,应该很快就能有个结果了。
……
第二天,孟眠春就查到了陈正道头上。
“那个陈艺学果然有问题,他家里人说他已经两天没有回家去了,就连画院里也没有去。”
孟眠春一边打量柳照影一边说:“怎么你一点都不惊讶?”
“其实我基本上已经确定是他了。”
“什么时候确定的?”
“……昨晚梦里。”
孟眠春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涮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为什么这感觉有点……不太爽呢。
本来以为对方必然不会这么轻易露出马脚的,可是陈正道这种莫名失踪的表现,说没有鬼都没人信。
就好像还没开始打仗,敌兵就自乱了阵脚。
陈正道的消息要打听在金陵也是不费力的,何况是孟眠春要查,很快他的籍贯、生平等资料都被递到了孟眠春面前。
陈正道不是江南人士,年少学艺,在京城和金陵都待过很长久的一段时日。
“他还拜过六壬先生为师……”
孟眠春略感惊讶。
柳照影自然也是知道六壬先生的,说来这位高人已经作古快三十年了,他们这个年纪的如果不是博闻强识,多半也不知道此人。
六壬先生当年是极受先皇喜爱的画师,一手丹青绝技备受先皇推崇,但他性情古怪冷酷,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活着的时候就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流传下来的画作更是寥寥无几,他不在乎清名,也不在乎银钱地位,总之说句不好听的话,是个心里既无帝王也无百姓、活得相当自我恣意的一个人。
这样的高人,在民间声誉一般,在贵族中声誉也一般,柳照影是跟着当今皇帝学画的时候见到过一幅六壬先帝留下的丹青,也是先皇存留下的珍宝了,事后她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这么个怪人。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孟眠春也对这一点抱有怀疑:“按照时间来算,六壬先生只有在先帝永初十二年和十五年在京城居住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那时候陈正道也才十四五岁年纪吧,能拜师也就那两三年时间。”
后来六壬先生就离开京城,失踪了,再找到他,已经是几年后化作的一堆白骨了。
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孟眠春和柳照影要猜也猜不出来什么,索性撂开手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