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征本来已经做好了,像上次一样被沈一心讽刺、挖苦的准备,可等了半晌,沈一心也不曾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沈一心直接勒停马头,口气凝重道:“那时,我是在向纳兰公主确认一件事……”
聂远征看沈一心的表情就知,她要确认的这件事,定十分重要。
于是,他便摆出一副肃穆的表情来,洗耳恭听道:“何事?”
“你应该知道,让纳兰公主的人自后面包剿叛军,并炸毁也见的空帐子……这,确是我的计谋没错!但,提前把苏德儿和代钦迷晕了放进也见的帐子里,却并非我的主意……”沈一心幽幽道。
“说实话,这主意……确实有些歹毒!但我知道,这主意,必不是你出的。因为,你从无此痛下杀手的心性!达言和丹汗两人本想密谋炸死也见,可谁知,却阴差阳错地……炸死了他们自己的亲儿子!虽说这个结果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不管怎么说……也让人心里不舒服……”聂远征出言感慨道:“可说回来,你要同纳兰公主确认的是何事?”
沈一心深深看聂远征一眼,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边徐徐牵马往前走,边道:“我要确认的,正是……将苏德儿和代钦提前放进也见帐子里,并炸死他们这件事,到底是纳兰公主的主意,还是也见的主意……”
聂远征亦翻身下马,再紧紧跟在沈一心后面,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这种狠毒主意,必是出自也见无疑!纳兰公主率性、纯真,自不会如此对待她的堂哥们!”
闻言,沈一心忽然止住脚步,并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并非……纳兰公主亲口告诉我,这主意……乃是她出的!”
“什么?!”聂远征松开手里的缰绳,快步行至沈一心前头,不可置信道:“纳兰公主……竟然过分至此?连自己的亲人……也不放过?!”
沈一心纠正道:“是背叛她父亲的亲人!其实,在达言和丹汗动了杀也见的心思那一刻起,他们就算不得是纳兰公主的亲人了……她杀他们,倒也无可厚非。”“唉!”聂远征沉沉叹口气,仍旧有些不相信道:“我看那纳兰公主对你极为真诚,为人又坦荡、率真,倒真不像会做出那般狠心之事的人。”
“虽有些狠心……但此举,倒堪当大古王者。”沈一心忽然道。
“大古王者?什么意思?”听到“大古王者”四字后,聂远征立即来了兴致:“也见活得好好的,是谁……要做大古……王?”
沈一心回头朝大古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道:“你昨日问我,也见让我和纳兰公主与他同去,他到底与我们说了什么……”
“不错!你还因为不愿告诉我此事,将我臭骂一顿呢!这事……我当然不会忘!”聂远征扬了扬下巴,斜睨着沈一心道。
“行了,你不用因为这件事一直同我置气。眼下我们既然已经离开大古,我就可将此事告诉你了!也见……想让纳兰公主做大古的王……!”
“女子为王?”聂远征有些不可思议道:“大古一向没有女子为王的先例!也见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呵呵!依我看来,他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看……并非如此!”沈一心索性将马的缰绳拴在路边的一株大栎树上,又取下马背上的水袋往嘴里灌了几口,最后才擦擦嘴边的水渍,跨步坐到一块儿大木桩上,仰头向聂远征问道:“你猜,国师哈丹巴特尔到底是谁的人?也见的?还是达言和丹汗的?”
“自然是达言和丹汗的!这不是你昨日亲口说的吗?”见沈一心一副要与自己促膝长谈的模样,聂远征连忙找了块儿沈一心身旁的空地,亦跟着盘腿坐下。“经历过方才那番大古内乱后,我才知道,我昨日之想法……竟是错误的!”沈一心将水袋挂在自己腰间,叹口气。
“怎么就错了?不是你说国师哈丹巴特尔为人野心勃勃,所以才与达言、丹汗合谋造反的吗?这……无甚错处啊!”聂远征不解。
“不!正是因为哈丹巴特尔为人精明、算计,所以,他才不会与达言、丹汗这样的蠢材合作!”说到这里,沈一心的脸色明显沉了沉。
看来,她着实对自己昨日判断失误一事,有些耿耿于怀。
但聂远征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疑惑道:“依你的意思……哈丹巴特尔不是达言与丹汗的人,那就一定是也见的人了?可……可替达言、丹汗买火药、运送火药的人,都是那位国师大人啊!他若是也见的人,又怎会帮助达言和丹汗?”
沈一心抬眼郑重道:“倘若这所有的事……一开始都是也见安排好的呢?”
“什么?!”聂远征诧异道:“也见安排……达言和丹汗炸死自己?我不太懂……”
沈一心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也见自得知达言和丹汗对他有了叛反之心后,便故意布了这么一个局。”
“故意……布局?”聂远征看向沈一心,仍旧摸不到头绪。
“国师哈丹巴特尔,一开始就是也见的人,此事,可在哈丹巴特尔特意派出陈小云去铎蠹,并替也见杀鬼沃赤一事中得知!若哈丹巴特尔对也见不够忠诚,那他万不会派出自己亲孙子的生母前去铎蠹冒险!”
“这……倒确实有些道理。”
“但也见在得知达言和丹汗想谋反后,便故意将国师推给他们那边做细作。我想,应当是国师用那批从中原买来的火药,赢得了达言和丹汗的信任。”
“这……也说得通。”
“取得丹汗、达言的信任后,国师便大胆替达言和丹汗出了这么个炸死也见的主意!当然,这个主意,其实是也见出的!”
“这都是你的猜测,如何能证明真假?况且,那批火药可是我发现的!若也见与哈丹巴特尔真是同伙,那火药一事,就不用你去通风报信了。不是吗?”聂远征反问道。
“你仔细想想,昨日你偶然撞到国师负责运送火药那队亲卫兵一事,是否有何蹊跷之处?”沈一心突然问道。
“蹊跷……”聂远征仔细思索道:“若说蹊跷之处的话,就是那名卫队长对我和气得很!他不仅没有怪罪我撞了他们的人,还执意送给我一把新鲜龙眼吃。可明明……我记得大古兵个个都十分豪横、不好说话的……”
“这就对了!”沈一心突然打断聂远征的话,万分笃定道:“那国师卫队长如此反常,定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想故意引你去发现那批火药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始作俑者:也见的掌控之中!”
“可……也见直接想法子解决了达言和丹汗二人不更利索?他大费周折地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听到这里,聂远征更加一头雾水了,故,他便忍不住发问道。
“唉!”沈一心长长舒出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见这么做,定是为了历练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