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唱了七八首曲目,底下的客人愈加兴致高涨,有人很俗地往上面扔了大把钞票,还有扔花扔宝石的,某个富家少爷激动的时候,还直接将手上的名表摘下来扔上去,以至保镖都得看顾他一点,以免大少爷继续这样激情挥霍。
林白画一眼没看那些宝石名表,只是唱完歌,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下了台,有侍者上去清点那些昂贵的打赏礼物。
借着安静下来的空隙,谢问寒靠薛慈近了一点。
他唇边仍含带着一点笑意,眼底却是黑魆魆的一片,只是酒吧光芒较黯淡些,才没让人发觉他的悚然异样。
“薛慈。”谢问寒说,“你很喜欢他吗?”
像是最贴心的朋友那样,谢问寒说道:“那等会他结束表演,我们可以去请他喝一杯。”
薛慈移开了眼,态度很平静,也同样决断。
“不。”
略微停顿了下,薛慈又平淡补充,“歌还行。”
谢问寒唇边笑意似乎更浓了点,连着眼角都似微微上挑,是和平时冷冽神色完全相反的热烈情绪。他轻声说:“这样啊……”目光又落到在台下应酬的林白画身上。
薛慈不喜欢他,但还有其他人很……“喜欢”林白画。
比如刚才那个往台上扔名表的少爷,便让属下和保镖将林白画请了过去,言笑晏晏地坐在位置上,仰头和林白画说些什么。
林白画没什么表情,低垂着脸,时不时开口应一声。虽然也不能说是不配合,但就是给人一种勉强营业的感觉。那少爷大概从没有碰到过这样不会奉承讨好他的人,尤其是他刚才还打赏过一块名表,几句话间,笑容就冷淡下来了,言语也没有方才那么客气。
“喏。”大少爷一指桌上排着的几支酒,“请你的,给个面子?”
他都这么说了,林白画当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少爷指一杯,他就喝一杯,连续喝空几个杯子,大少爷面色稍霁,刚准备大发慈悲地开口让他不必喝了,倒见林白画喉结微微滚动,手就捱在杯口旁,“喝不了了。”
大少爷脸色便又沉了下去。
“在酒吧卖唱的,才几杯,就喝不下了?”他嗤笑一声,“我又不是要嫖你,搞得这么贞洁烈妇。”
这话实在算不上好听,林白画脸色又苍白一点,他低声说:“再喝,嗓子会坏,唱不了。”
“这些都是好酒,怎么会喝坏嗓子?”少爷神色淡淡,“还是说你们卖的都是些假酒?那我可是要找麻烦了。”他身边守着的那些保镖,顿时都站起了身,各个身形健壮,看着很不好惹。
这边的动静颇大,又有个刚才还万众瞩目的歌手在这待着,不少人望了过来。连LM的老板都被吸引过来了。
谢问寒笑着说:“那个歌手好像有点麻烦。”
薛慈应了一声,但什么也没准备做。倒是和刚才来搭讪的男孩子说了句什么,让男孩子神色遗憾地离开了。
LM老板穿着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看着十分斯文的模样。一点不像是酒吧老板,倒更类一位来放松的白领。
他到了场上,几句问清矛盾,对着那位大少爷便是一幅抱歉神色。
“言少今天的酒水由鄙人买单。”老板微一鞠躬,又将目光转向林白画,“还不机灵一点,给言少赔罪?”
林白画微抿了抿唇,没说话,只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了酒,中间还没吃点其他东西,几乎要让人疑虑他会不会酒精中毒的时候,老板终于叫了停,让他下去,又给大少爷点烟,“他只知道唱歌,一点规矩不懂,言少别和他计较。”
大少爷没去叼烟,但还是给了一些面子,嗤笑道:“我和他计较干什么——噢,待会还是他唱,我倒要听听嗓子是不是真能坏了。”
林白画回到后台,紧皱着眉,脸色实在难看得吓人。和他同个乐队的队友便只好让他先去洗手间催吐,等林白画脸色苍白地回来了,又递给他一瓶水让漱口。
“偶尔就是会碰见这种难缠的客人的,”队友安慰他,“这大少爷已经不算特无理取闹了,好歹出手阔绰不是?”
林白画不发一言,队友们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了,另一人不在意地说:“你先好好养下嗓,待会让轩子他们先去,反正今天唱够时间就行。”话音还没落,LM的人便来下了通知,指名让林白画中场休息完接着唱。
“草。”队友憋了半天,出来一句话。
林白画沉默了一下,低着头翻出一颗润喉糖来,压在舌底,一言不发地继续上台。
作为一名状态型歌手,酒精让林白画的思维无比迟钝起来,急促的饮酒,刚才又催吐过一次,的确有些影响他的发挥。此时那嗓音略微显得低哑,虽然节奏和拍调都踩得很稳,但和之前的表现相比起来,就没有那样尽善尽美了。
这让大少爷愈加脸色难看。
他是灌酒,但又不是给灌硫酸,就算伤嗓子,还能这么快就体现出来?这分明是在舞台上给自己摆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