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说:“滚吧!”或者:“毙了你!”相反,费烈拉说:“好了。关于这件事以后有时间再谈,现在要作战。你行吗,德利托?”
德利托黄眼睛看着地:“我病了。”
吉姆说:“尽快治好,明天。明天的战斗对你是非常重要的。非常,非常重要,想想吧!”
他们一直看着他,德利托觉得越来越希望让他离开。
“我病了,病得很重。”德利托重复。
“行了,”费烈拉说,“明天你们要坚守朝圣者山的山头,监视从桥墩到第二个山谷地区,听明白了?然后,再转移,等待命令。小队与小队之间要分开,需要的时候,机枪和射手及其他战士能够转移。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战斗,任何人不得例外,包括司务长,厨师。”
德利托听着布置,不时地点头表示同意。
“任何人不得例外,”他重复道,“包括厨师广他让自己听明白。
“明天拂晓,大家都在山头上,明白了吗?”吉姆咬着胡子看着他。“要听清楚,德利托。”
话音中像是带有爱心,但由于战斗的严重性,语调很有说服力。
“我病了,”德利托说,“病得很重。”
吉姆政委和费烈拉司令员走在黑暗的山路上到另外一个支队去。
“你相信这是一个错误吗,吉姆?”费烈拉问。
吉姆摇头,说:“这不是错误。”
“是个错误!”司令员说,“你的想法是错误的,让不太可靠的人组成一个支队,让更不可靠的人当指挥员。你看结果会怎样。如果我们把他们分开,混在可靠的人中间,这里一点,那里一点,那样更容易指挥。”
吉姆继续咬着胡子,说:“对于我,这是我最满意的支队。”
费烈拉差一点急起来。他抬起冷漠的眼睛,挠着头:“吉姆,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是一个突击旅,不是实验室?我知道你有科学上的满足要检查一下这些人的反应。要他们都守纪律,一部分人是无产者,一部分人是农民,还有你说的半无产者……我觉得你应做的政治工作是把他们混在一起,让没有阶级觉悟的人有阶级觉悟,达到有利的团结……不考虑军事上的效果……”
吉姆很难表达清楚,直摇头:“历史,历史!大家都在战斗,他们身上有同一种渴望,不,不同的渴望,每人有每人的渴望。但是现在都一起战斗,大家一样,也很团结。另外,有德利托,有佩莱……你不明白他们的价值……他们,也有同一渴望……一个心血来潮足可以拯救他们或失掉他们……这是政治工作……给他们一种观念……”
吉姆和大家讨论时,分析形势时,显得极其清楚、辩证。但现在两个人交谈,要阐明自己的观点,还真费劲!费烈拉把事情看得很简单。“好吧,就给他们这种观念,让他们清楚一点,照我说的。”
吉姆吹吹胡子,说:“你看,这不是一支部队,不能对他们说:这是义务。这里,你不能谈义务,不能谈理想:祖国、自由、共产主义。他们也不愿意听人讲理想。理想很好大家都该有,另一部分人也有理想。你看见当那个极端主义的厨师说教时发生什么事?大家喊着反对他,打他。他们不需要理想、神话、喊万岁,他们就是这样行动、战斗、不喊万岁。”
“那为什么?”费烈拉知道为什么战斗,他什么都清楚。
“你看,”吉姆说,“现在,各个支队开始静静地进入阵地,他们也知道明天可能有死人和伤员。告诉我,是什么推动他们过这种生活?是什么推动他们去战斗?你看,我们有农民,这里山区的居民。这对他们是很容易的。德国人烧房子、抢奶牛。他们的战争是最原始的人类战争,保卫祖国,农民们有祖国。这样,他们就站在我们一边,年老的和年轻的,带着他们的破枪和老起毛的猎服。整个地区都拿起武器。我们保卫他们的祖国,他们和我们站在一起。对于他们,祖国就变成一个严肃的理想,超越了他们,又变成斗争本身。他们甚至牺牲房子、奶牛,还是继续战斗。而对另一些农民来说,祖国仍然是一个自私的东西:房子、奶牛、收获。为了保留这一切,他们就变成了奸细,法西斯分子,整个地区变成了敌人……另外,工人,工人有争取工资、罢工、劳动和手挽手斗争的历史。工人是一个阶级,知道在生活中有更好的东西,应该为这个美好的东西而斗争。他们也有个祖国,一个尚需征服的祖国,他们战斗就是为了征服它。城市有工厂,以后将是他们的。他们已经看到厂房上有红色标语,烟囱上飘着红旗。他们身上没有多愁善感。明白现实和改变现实的方法。另外,还有某些知识分子或学生,人数很少,散布在各地,他们有思想,但思想模糊不清,经常是错误的。他们有一个由词汇,充其量是由几本书构成的祖国。但是通过战斗他们发现词汇不再有任何意义。他们在人类斗争中发现新事物,并且这样战斗着,却不提问题,直到找到新词汇,又找到已变化的古老词汇,其意义是不受怀疑的。另外,还有谁呢?外国俘虏,从集中营逃出来并来到我们这里。他们是为真正的祖国而战争,想回到遥远的祖国去,正因为遥远才是祖国。这完全是一种象征的斗争,一个人为了杀德国人,应该想到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个德国人。玩一种使头脑畸形的调换位置游戏,其中每件事或每个人都变成一种中国皮影,一种神话,你懂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