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叶的日记中从来不用真名,只写代号,这些代号我能对上的只有代表我的“Z”,代表老妈的“A”,以及代表顾以琛的“C”,其他的我对不上具体的人,只能就事看事。
“X很有天赋,我动摇过但最终决定不把他拉进来。因为他和C不同,一个因爱而学,另一个却是因为恨。”这句话我之前并未留意,而今读来,X极可能代表着柏煦。
他恨精神疾病害死了柏晗么?还是恨过了这么多年他始终不能摆脱那个阴影呢?
重读这日记,我读出许多新的细节,譬如代表韩子越的不是H而是Y。“H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结,这十几年,我不怕付出任何代价,只求给他一个交代。”那么,这个H会是柏晗么?柏晗没能被治愈一直是老叶的遗憾,若能找到柏晗自杀的原因,或许是帮助柏煦打开心结的钥匙。
只是……你会等我么?
☆、第41章 年12月07日 星期一
忧愁,你刻写在天花板的缝隙里,你刻写在我喜欢的眼睛里,你并非就是悲苦,因为最穷困的嘴唇也会把你显露……
——弗朗索瓦丝;#8226;萨冈(Francoise Sagan)
后背的瑟瑟寒意将我冻醒,缓缓睁开眼睛,我努力将四散的意识集中到脑袋里,却动也不想动。头很沉,身体丝毫使不上力,我眯起眼看了看窗外发白的天空,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办公室趴着睡了一晚。
空调不知何时关了,冷风从窗缝里漏进来,把屋子吹得像个冰窖,我从半僵死状态挣扎出来,揉了揉僵硬的腰背,顺手整理了一下散乱满桌的文献资料。这三个星期我一直查找假性双重人格以及幻症的案例和治疗手段,仍是收获甚微。
赶在上班前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我一手用毛巾捂着水肿的眼泡,一手拿着口杯往办公室走,迎面碰上芙蓉从电梯出来。
“叶子!你不会又在这儿熬了一晚上吧?!”他极富穿透力的高音回响在走廊里朝我呼啸而来。
立马清醒了几分,我咧嘴说,“大清早的,你在练肺活量么?”
“喂,你是女孩子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他完全忽略我的抱怨,上紧了发条教育我,“女孩子熬夜很伤身体,不仅皮肤会变差,连内分泌都会不正常!!”
芙蓉何等人?长辈们的贴心大皮袄,小辈们的知心大哥哥!他孜孜不倦的教诲一直持续到查房都不曾间断。
还好给病人诊察时闲不住他的嘴,于是到了特护,他终于再一次腾出时间来数落我,“你说说,这三个星期你都在办公室熬了多少个晚上了,你要在疗养院扎窝么!”
我正要打马虎眼,却听到旁边一个声音问,“喂,你不睡觉想干嘛?”
像穿堂风一样冷得声音,吓得我硬生生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韩子越和柏煦就像是跷跷板的两端,一端翘起另一端就落下,而每次一个与我疏远,另一个也必然靠近。
自从上次和柏煦分手,这三个星期我们从未联系,而韩子越却一反之前对我的刻薄,也稍稍热络起来。当然,韩大人的友善标准不与常人比。
譬如此刻,我虽然知道他是担心我身体健康,可这话要不要说得这么可怕啊!
“没事,在学校经常熬夜,补补就过来了。”我讪讪地笑。
“等到你浑身乏力、目似金鱼、皮肤蜡黄、精神紧张的时候,就后悔莫及了!”芙蓉瞪大眼睛正要继续发话,却听韩子越接了句,“脑子也会变笨。”
“……”
“……”
直到韩子越走出很远,我才回过神儿,把芙蓉的下巴合上,“咔哒”一声脆响。
不过芙蓉的“诅咒”很快就灵验了,快下班时方姐一个电话,我才想起竟然把今天的科长例会给旷了!难道脑子真的不中用了么?男人的嘴真是可怕啊……
拖着脚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我打算坦白从宽。
“进来。”顾以琛的声音深沉有力,是一种让人信赖的音质。
“抱歉,我把例会给忘了…”
他一边将文件装进包里,一边对我说,“听说你这些天都住在办公室,别说是为了评优秀员工。”
“优秀员工不敢翘例会…”
“看来还没傻,”他笑了笑,又问,“那是家里没这儿睡着舒服?”
我摇摇头,心想睡在哪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柏煦那天的笑容。
他额前的碎发在寒风中散乱,吭吭地闷声笑着,“因为我有病?你知道柏晗不会伤害任何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若他唯一伤害到的是他自己,也就是现在的柏煦,却更加令我无法接受…转身要走,手却被他抓住,“连句话也不愿多说了么?”
“我还是你的主治医生,每周来复诊时再说吧。”我扯掉身上的大衣塞进他怀里,顺势甩开他的手往楼里跑。我跑得很快,只是想多看一眼他。
“蓁蓁?”顾以琛的声音把我拉回来,他抚了下我脑后束起的发,说,“例会忘了就忘了吧,去收拾下东西,晚上给你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