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哗啦”一声,书架上落下的物品发出一声巨响。
“少爷,少爷!”不知躲在哪里偷懒的佣人们这时才冲出来把我俩拉开。
闻声赶来的大人们挤满了屋子,在看清了地上碎裂的东西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父亲的遗像。
“谁让你们把小孩子带到这里来的!”老爷子在看到儿子的相片碎成一地时立马火了。父亲是他唯一的儿子,正当壮年却早早离世,这寿辰最大的遗憾无外乎缺了这么个儿子。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佣人们更是不敢担这责任,都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究竟是谁砸的?!”老爷子气得双手直抖,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就足以要人命。
“是我。”一个软糯的声音在低气压中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晗的声音,不禁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瘦弱的男孩儿,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刺眼的血痕,大大的墨黑双眸里荡漾起水波,正一顺不顺地看着爷爷。
“你这…”爷爷似乎对柏晗感到无奈,重重地用拐杖敲了敲地板,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件事没人被追究责任,只是晗被送去一家精神病院治疗近半年。
再见到他时,我们已经该上小学。
开学第一天,我俩一起被送到学校门口。那件事让我对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上前。
而他站在我面前,柔弱却倔强的样子,腼腆地对我笑了笑,说,“哥。”
我怔了怔,心里忽然很松快,上前一把抢过他的书包背上,说,“快走!”
起先我并不觉得双胞胎兄弟有什么特别,但自从晗的出现,我渐渐理解了什么是心意相通,每次我感到快乐总能见他也弯着眼睛,而我难过时他也恰好撅着嘴,我常常想,他或许是另一个我,替我分担苦难,分享快乐。
可他依旧无法融入同学之中,记得一次期末考试前,我放弃了活动时间坐在教室里给晗温书。他因为要经常外出治病,落下很多功课,而我不能让他留级。
这时,几个抱着足球的男孩子跑进来,喊道,“柏煦,走,踢球儿去!”
“我不去了。”
“怎么了,你作业不是早就做完了?”一个男生跑过来,“哎?在教柏晗么?”
“哈哈,走啦!”另一个冲上来呼啦一下扫带掉了柏晗的课本,“反正你再学也不会。”
我一下子站起来,却被晗拉住,他默默地捡起课本,又坐回来。
那几个男孩儿欺负他惯了,又把课本扔到地上,还笑着对我说,“柏煦,跟我们踢球去吧,别在这儿了,你弟弟是个傻子!”
“哈哈,小傻子,小傻子!”
我用力一拍桌子,跳起来就把那个喊得正欢的家伙打翻在地上,然而我那时身体也不算壮,他们一群人围过来打我,结果何其惨烈可想而知。
闻声赶来的老师把我“解救”出来时,我的一只手差点骨折。回到家自然又被母亲训斥,我被罚跪在阳台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夜晚,一个小小的影子悄悄跪到我身边,他握着我的手,把一串草编的细绳绕在我腕上。
“我才不戴这些!”我说着就把手链往下拽。
他急了,抓着我的手不放,“哥…”
我抬起手看了看,问,“你编的?”
“嗯…”
不知为何,腕上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我忽然有些喜欢了,“好吧,那我收下了。”
他惊喜地抬起头,那样一双眼睛,仿佛含着世上最清澈的湖水。
“哥…谢谢你。”他轻声说,“公公婆婆们都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听着这话,我心里一扫刚才的闷气,美得不行,却嘟着嘴说,“又院子里那颗树跟你说的?”
“还有学校里那几位。”他脸上笑出两个小酒窝。
那晚我们就跪在门口聊起天来,直到管家偷偷把我们放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