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鸡肋之地,他们从未放在心上。然而一月前,突地传来克蒙蛮国二子努力瓴率杀手潜入云州,企图弑城以祭邪神,攻我大景江山,想来都捏一把冷汗。幸而知州警醒,加之一武林高人相助,竟是有惊无险,恰逢六王爷东旌辰与威武将军黄陵统率,竟是大败蛮军,扬了□□国威。天子大喜,即刻挥毫,破格连升云州知州两级,并令他来朝听封,以兹嘉奖。
这是天大的荣耀,一个芝麻官获此殊荣,进京面圣,全族都将扬眉吐气,步下生风。
谁知这知州今日居然又奏一本,将旁人倾家荡产也求不来的光宗耀祖之事推与区区一低贱妇人,莫不是被狐狸精迷了魂魄?
“众卿以为如何?”高居庙堂的尊贵年轻天子端坐双龙戏珠金銮宝座之上,锦缎明黄石青黄袍加身,五爪金龙盘踞,祥云环绕。此刻额上皇冠珠帘摆动,让人仰视不清那宝珠下的至尊相貌。
“陛下,臣以为游知州弃大功而举贤人,此女定有不凡。想来定是个隐市的道姑仙家,虽是妇孺,也请礼贤而待,如此,天下之士便知陛下惜人也。”一大臣持笏而出。
话音未落,另一朝臣便大跨步而出,“启禀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古往今来,怎有这种奇女子?想来是游大人别有所图,望陛下明鉴,此等拙劣谎言不可信,若是引一愚妇入朝面圣,岂不惹人非议?”
“陛下圣明,臣以为当查明真相,再言是非。”
于是政见不合,各据所理,朝臣无一妥协,争辩声起。
片刻,听厌了争吵的尊贵皇帝动了动身子,只轻轻一个动作,就让位高权重的朝臣们严整而立,鸦雀无声。
“游知渊何许人?”皇帝淡淡问道。
“禀陛下,”吏部尚书持笏跨出,“游大人乃天和八年状元,年仅十八金殿挥毫,呈论兵役七点于先皇,先皇朱笔亲赐四品正议大夫,元和二年,因朋党之争贬云州知州。”
皇帝修长的手指在鎏金龙头上轻点,沉默片刻道:“明日早朝,宣此女觐见。”缓缓说罢,皇帝起身下朝。
“无事退朝——”太监细长响亮之声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慌忙下拜,齐声恭送,响彻大殿,余音缭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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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雅听说皇帝以她的名义叫顾元珊与裴清宁进宫陪伴时,她便知事已败露。现下已没功夫追究皇帝如何得知,她明白他很快便会来兴师问罪。
沈宁让人关注此事,听说皇后又叫两人进宫,愣了一愣明白过来,一时只觉头疼。这事儿她也是当事人,恐怕越掺和越糟。
只是不多时又传来消息,裴侧妃白绫自缢皇子府中。
沈宁暗惊,意外也不意外她的身亡。
皇后立即请求面圣自请谢罪。
皇帝拒之不见。
孟雅自知事态严重,立即派人给大皇子送去密信。
东聿衡早早回了春禧宫,脸色难看之极,挥退下人劈头就对沈宁道:“你早知道他有这种心思!”
沈宁也不能大呼冤枉,只装傻道:“什么什么心思?”
东聿衡冷笑道:“你也不必瞒朕,这孽子心怀不轨,朕早已知晓。”早在亲征克蒙回程之时,偶尔一回见他读信笑容温柔,极似情窦初开的模样,一时好奇,事后询问两句,那竟是沈宁的回信!并且努儿瓴在地牢之时,曾说大皇子与沈宁被掳时行了苟且之事……
沈宁吓了一跳,“你早就知道?”东明奕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对他来说,不是太老了么?
“你与他,在克蒙之时,可是做了对不起朕的事?”这事儿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但他从未开口问过沈宁。那时他俩中了媚药,即便真有了肌肤之亲也是身不由己,可以体谅……即便极为不适。他不愿问出来平添沈宁伤心,因此一直憋在心中。可是今日在怒火与妒火的驱使下,他再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有!”沈宁瞪他一眼。虽有些生气,但知道现下不是置气的时候,“那天大皇子被我打晕了,随后丰宝岚赶来,就把大皇子救走了。”
“你为何要打晕他?”
“……”这人真听重点,脑中忆起那个嘴唇相碰,沈宁立即道,“我看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就立刻打晕了他。”
东聿衡注视她片刻,心头松了口气,却是一挥衣袖冷冷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