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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柳等人得知一灯心意,不约而同的伏地大哭,齐叫:“师父!”
一灯充耳不闻,再向赵拓及郭靖道:“原本老衲是想待将那真经上的武学深思熟虑后,再传给你们,只是如今看来却没有这个时间了。我这就将那梵文总旨写给你们,你们之后……就下山去吧。”
“大师……”郭靖心急,他早已对一灯大师敬佩不已,更感激不尽,哪里肯就这么走。
一灯大师却道:“阿弥陀佛,郭贤侄不用再说,老衲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三通,东山,你二人去下山接引,子柳、振川,你们去准备笔墨。”
“……是……”四名弟子红着眼眶答应,却是踟蹰不前。待一灯大师长叹一声,欲再开口催促,却听赵拓突然道:“一灯大师,请恕晚辈无礼,先前听大师所述,那英姑似是晚辈认识之人,晚辈曾于她有些缘分,能否让我与其见上一见,兴许能化解这多年来的恩怨……”
“当真?!”朱子柳等人欣喜的大喊,一灯却是摇头,“想不到小友竟与英姑也有渊源。那倒好,日后她如遇到了危难,还望二位看在老僧的面子上,加以援手。只是要说化解恩怨……”一灯摇头苦笑。
眼见一灯大师拒而不受,几个弟子更是心急火燎。如今一灯大师已萌生死志,他们紧抓一切希望,只盼能劝得师傅回心转意。
“大师对英姑之情虽醒悟的甚晚,却不慎感人。大师当初在不知不觉间而对英姑情根深种,是以才会因一时嫉妒之心而过于无情,却是情有可原。而英姑所行,也过于自私自利。真要说起来,倒是那老顽童最不是东西,几人因他受累,他却自己乐得逍遥自在。要我说,那老顽童才应好好整治一番。”
一灯大师听到“情根深种”几字,略有些呆滞,不觉间又回想当初的种种,想到他半夜梦回,独自在霜浓风寒中飞檐走壁,只为悄悄探望英姑,却因听到儿啼之声而大病一场,又想到英姑带着孩子,苦苦哀求他救治,他却因嫉妒而铁硬了心肠……一切的一切,有悲伤,有懊悔,有无奈,最后唯有化作一声长叹。
赵拓见此情此景,铁下心来要插一手,一是因为一灯大师或许永远传不到及的深情所感,二是报他在此情此况下亦不忘传授梵文总旨之情,三却是存了要狠狠耍弄那老顽童一番的心。“小子不才,鲁莽的问大师一句,大师如今可对英姑还是如当初一般情深无疑?”
一灯一怔,“阿弥陀佛,小友此话是作何……”
“恕小子越举了,但因此与这多年来的恩怨是否能化解有很大干系,还望大师能如实作答。”
“阿弥陀佛,”一灯闭眼沉吟,神色先是黯然,却又逐渐转为平和,“出家人四大皆空,老纳如今已放弃尘缘,一心皈依我佛。而周师兄与英姑……如能玉成他二人的美事,老僧心中只有感激无量……”一灯大师这一番话说的发自肺腑,绝不似违心之论。
“呼……”赵拓虽早已料得如此,却还是长吐一口气。从心底而论,他倒是更希望一灯能重拾这段情缘。若一灯大师当真放不下,他绝对会摒弃老顽童而助他的。当初英姑是因为寂寞而出轨,从而爱上了老顽童,但要真说,他并不觉得老顽童是个相守一生好人选。老顽童虽顽劣,却绝不傻。虽然他内心深处也有英姑,但相比之下,英姑搭进自己全部的妙龄光阴去追逐的爱情,老顽童却只是一味的逃避,相比一灯大师,显然对爱情还是不愿付出太多。
“大师胸怀,晚辈甚为敬佩。恳请大师,允许我与大哥二人一同留下。此事也不算与我二人全无关联。我大哥郭靖当日在桃花岛上曾与老顽童结拜为兄弟。老顽童嘴上虽不说,但心底却是念念不得安。别的尚且不说,出于结义之情,我二人也愿助一臂之力,解开这十几年来的恩怨心结。”赵拓知道一灯大师一心求死,绝不愿让不相干的人涉足此事,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出此下策。况且原本老顽童的确应该是与郭靖结义。至于如何圆谎,却不是现在考虑的了。
众人听赵拓说郭靖竟与老顽童结义,大为惊诧。但思及老顽童的胡闹秉性,倒也不为奇了。郭靖亦吃惊于赵拓张嘴就来的瞎话,睁大眼看向他,却见赵拓讨好的一笑,紧攥住他的手,郭靖不由涨红脸,喃喃的乖乖坐下不吭声。
果然,赵拓说的诚恳,郭靖亦是一幅绝不会袖手不管的姿态,一灯大师手抚玉环,几番思量,终是道:“既然小友与郭贤侄执意,老衲也不再多说。也罢,赶着这段时间,老衲尚可将真经尽数转授你们。”
四名弟子面露喜色,虽然他们也不信赵拓立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但一路看他精明狡猾,难免便期盼能另有奇法。何况英姑目前同是身份依旧是他们的主母,尊卑有别,他们是不敢出手的。
接连不断几日,一灯大师竭尽心力的钻研经书上的武学,再传授于郭靖。而英姑三番几次送东西上山,从欧阳锋的画,到绣着“四长机”诗句的锦帕所做婴儿肚兜。一灯手捧肚兜,呆望着鸯鸳间刀孔旁已变黑的血迹,凄然不语。
这时,忽听门外庭院内一声大吼,“什么人?!”紧接着,一阵打斗声想起。赵拓、郭靖神色一凛,郭靖抢上一步,守在门前。过不多时,“哐啷”一声,门开了,一身着黑衣的女子进了来。正是那日赵拓与杨康半路救治的英姑无疑。
“段智兴段黄爷,这么多年来你逍遥的很啊。作下罪孽,你以为跑这里来当了和尚,便可化解了吗?!”英姑眼中含着无尽的阴冷,那森然的声音,不禁让所有人心中一颤。
“师傅……刘娘娘她……”紧跟着,朱子柳等人心急如焚的赶了过来,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大丞相、大总管,你们中了我的七绝针,用不了多时自然也会去地下侍候你们主子啦。”
“阿弥陀佛,子柳,你们退下。”一灯大师语中带着不容拒绝,挥手让几名弟子退下,闭眼淡淡一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话里充满了决然解脱。
瑛姑冷笑一声,一炳匕首从衣袖间划出,脚下步子迈上前,却见那锦帕所制的婴儿肚兜正放在一灯大师的蒲团之前,肚兜上还放着一枚玉环,瞬间的神情恍惚了下。但她内心甚是钢硬,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仇恨,提起匕首,劲鼓腕际,对准一灯大师胸口而去。
“师傅!”渔、樵、耕、读四大弟子碍于师命,不敢上前,却恨不得能代替师傅坐在那里。眼看匕首将至,再也忍不下,齐声惊呼,抢上前。但他们速度毕竟还是不够快,兼且受了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泛着青光的匕首朝向一灯大师心口刺进去。
突然,英姑只觉右手被一勾,一股柔中带韧的拳风紧接着迎面而至,使她不得不斜肩避开,导致那匕首也擦着一灯大师的臂膀险险蹭过。
英姑瞪眼抬头,却见身高膀阔、浓眉大眼的少年率先一步抢来,挡在一灯身前,
“哪里来的臭小子,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郭靖躬身拱手道:“前辈,得罪了,请回。”
英姑哪里理会他。双眼微眯,身形微侧,晃过郭靖身边。郭靖丝毫不敢怠慢,右手一记空明拳,同时左掌推出,刚柔混杂,将她推向门外。岂料,英姑身形怪异的一扭,犹如一尾泥鳅,溜滑异常,让郭靖只觉掌中劲道都滑到了一边。
英姑虽躲了开,却更是心中讶异。虽只交了一手,她却不难看出,郭靖身怀上乘武学。她挺身再入,每每欲施展泥鳅功,从他身侧滑过接近一灯大师,却次次被他逼得又倒退回来。想英姑勤修苦练武艺十余年,才在无意中悟得上乘武功的妙谛。她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能报仇雪恨,再上桃花岛救人,却在此时此刻被个不满双十的小子难住。眼看仇人在前,却接近不得,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心下发了大狠。当下将右手食指金环上的金刺再次露出,匕首交与左手,鼓足向前。
郭靖虽不知凶险,但一直以来顾及英姑身份,不敢硬拼,当下一手撞开她手腕,另一手回振反弹。
朱子柳等人欣喜郭靖身手,暗自为他加油。一看那金针,曾在上吃了亏,都大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