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近在眼前的男子,这才发现他素来白皙俊秀的面庞似瘦削了些,深邃乌黑的眼眸也有了许多红血丝,眼底亦是无情一片,原本光洁的下颚处,更是生了一圈青青胡茬。
显然是多日未曾睡好,接连赶路的模样。
“郎君怎突然回来了?前线可还好?”
她虽不信外头的传言,到底也还担心战况。
郗翰之吩咐屋外的婢子去端些吃食来,又替她倒了杯温水来,亲自喂她饮下,微微笑着道:“我听说城中有些传言,恐你和母亲太过担忧,又想着要回来陪你生产,自然便回来了。”
他想起医家离去前的嘱咐,明白月子中最不能着凉,遂又替她将行动间滑落下来的薄被又盖紧些。
“至于战事,”说到此事,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里渐渐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令人禁不住想要仰视,“长安城已下,姚符已生擒,后秦——亡了。”
回来前,他领着数万将士连夜攻城,一鼓作气,照计划将长安拿下,更捉了秦主,目下已经押送往建康去了。
皇帝被生擒为俘,本就乱作一团的后秦已如一盘散沙,北府军再攻略城池,便势如破竹,只需在北边魏国闻风而动前,先稳住脚跟便可。
先前晋人数次北伐,不论进展如何,攻下之城皆不久便又被人夺走,究其原因,便是因未好好经营。
郗翰之仔细分析了多时,早已在军中着意培养了多个堪用的心腹,留在后秦境内守城。
这一路归来他行得急,却也从未耽误军中情况,每日仍有往来不断的快马给他报告军情,便是方才入睡前,他也才读了快马送回的军报。
只是这些,都不必说与她听。
阿绮浑身一震,眸中先是惊讶不已,渐渐地便都化作喜悦与感慨。
长安,那是失落多年的故都!
她虽一直都知他有收复故土的能耐,却未料仅这半年不到的时间,他便已将长安拿下!
“恭喜郎君,长安既下,秦国土地便能尽收囊中了。”
虽则北方仍有魏,西面仍有凉,可如今的局面,已是南渡四十余年来之最。
父亲若能看到,不知要如何欣慰。
眼看她眼眶又红了,郗翰之忙凑近些吻了吻她眼皮,抚着她脸颊道:“哭了伤神,才生完,可不能如此。”
说着,也不待她答话,便坐在她床头,搂着她一同看还睡着的女儿。
数个时辰过去,孩子身上的红已褪去了许多,渐渐展露出几分精致。
郗翰之一手搂着她,轻轻替她梳理长发,一边吻她耳际,一边喃喃低语:“咱们的女儿,可想过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