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洌如泉的声音醍醐灌顶,将离朱彻底从睡梦中惊醒。她晃了晃脑袋,战战兢兢看着美人凤目微眯,很狗腿地笑了笑。“相、相公,真早啊……”
“还早?都巳时了!”荼靡美目一瞪,幽怨地销魂腐骨。“人家昨夜一直在等离朱亲亲。”
“哎?你明明睡……”离朱控诉地睁大了双眼。
荼靡立即又眯起眼眸,沉声道:“人家明明怎样?”
“没、没怎样……”离朱郁闷地扯着被角,不敢得罪美人,只好暗自腹诽。
她掀开被子,死皮赖脸地央着荼靡帮她更衣。荼靡嫌弃地瞪了她几眼,一面抖开衫子披在她身上,一面心不甘情不愿地念叨着什么,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离朱穿戴整齐,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见乔灵素的影子,不由皱了皱眉。“荼靡,灵素呢?”
“跟含烟走了。”荼靡撇撇嘴,凝视着愈发光彩夺目的离朱。最初的她仿佛一只毫不起眼的海蚌,随着蚌壳一点点开启,逐渐透露出晶莹耀眼的光芒。他知道,等她七魄齐聚的那一天,她将蜕变为这世上最瑰丽璀璨的珍珠,最净目涂香的青莲……
“走了?那他为何不叫醒我?”离朱手中的梳子一顿。
“谁知道?”荼靡漫不经心地扯着芙蓉树叶……若不是无意间在那个乔灵素身上探到了她的灵慧魄,谁会闲得没事去关心他的死活?还要委曲求全地假装贤惠,为妻主开枝散叶,想想都头痛!
今早乔灵素离开前,他还特意跑来看了一眼,在确定了灵慧魄已经归位后,便又慢悠悠晃回了房间补眠。直到过了巳时,殷锐三番五次催促启程,他才去叫醒了离朱……至于那个乔灵素的去留,他却全无所谓了。
离朱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浮云发呆,片刻后,回头一笑。“荼靡,我以前,认不认识天界的阿修罗王?”
“你?”荼靡双眉一挑,似是在深究她话中的含义。以往的她,总把自己和优钵罗划分得十分清楚。而现在,似乎正渐渐融为一体。
他痴痴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忧……
离朱不见他言语,轻叹口气,继续梳理着长发。“我昨晚梦见了他,神瞳灿金、魔瞳赤红,除了阿修罗王,还有谁呢?”
她顿了顿,接过荼靡递来的簪子□发髻,继续呢喃道:“只不过,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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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锐第四次来催二人启程的时候,荼靡正怀抱古琴坐在芙蓉树下,而离朱围在他身边,好言好语地轻声哄着什么。
阳光下,文雅清秀的女子浅浅笑着,额头泌出一层细碎的汗珠。她的脸上挂着几分俏皮而得意的神色,竟仿佛二十多年前,那英姿勃发的骠骑大将军,在沙场上排兵布阵时的谈笑自如……
荼靡瞥见殷锐站在院门口发呆,轻轻扯着离朱的衣袖,努了努嘴。离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殷锐面色凝滞,以为她生气了,忙赔着笑脸迎了上去,深深一揖。“有劳殷将军,我们即刻启程。”
她回房戴好罗修送给她的佩刀,一手抱起荼靡的古琴,另一手领着荼靡,在殷锐面前站定,甜甜一笑,道:“殷将军,咱们出发吧。”
殷锐却站着没动,视线落在她腰间的长刀上。“侯爷可否将佩刀赐给下官开开眼界?”
“当然可以!”离朱将琴交给荼靡,毫不犹豫地抽刀递了过去。却未曾想,在她手中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长刀一入殷锐的手,便瞬间收敛了光芒,恢复成了原本的银白色。
而与此同时,殷锐的身子也紧跟着晃了晃,喷出口鲜血。她手一松,长刀直直落下,半插入土。离朱及时上前一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荼靡!荼靡……殷将军怎么了?”离朱脸色大变,搀着昏迷的殷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荼靡半眯起眼睛,手指搭在殷锐腕上,半响,神色复杂地看向离朱。“她……伤了心脉。”
“伤了心脉?”离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怎会如此?是谁伤了她?”
荼靡扬扬下巴,望着直立在地上的银白色长刀若有所思。他随手从怀中掏出个白瓷小瓶,倒了颗药丸,捏着殷瑞的下颌,塞进她嘴里。
过不多时,便见殷瑞悠悠转醒,长舒口浊气。
“多谢公子灵药。”她按着胸口,对荼靡微微俯身示意。
荼靡无所谓地摆摆手。
离珠见他不置一词,忙接过了话头,忧心忡忡道:“殷将军可好些了?是谁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