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温降接踵而来的视线更让人感到压力,迟越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觉得自己头上都快滴出汗来了,挤出一句:“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温降微微扬起语调。
“我不是故——”迟越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出于求生的本能,撒开腿就跑。
可惜他今天围了围巾,下一秒就被温降从身后扯住,重重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气道:“你还不是故意的?我昨天查成绩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就知道考英语那天你出门了!考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力气不小,好在冬天的外套很厚,打在身上并不疼。迟越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受着,直到她发过这阵火,才讨好地搂过她的肩膀往教室走,哄道:“别生气了,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可是这又不是你告诉我的!”早上的气温很低,温降的鼻尖被风刮得泛红,转头重重瞪了他一眼,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凶,在白色羽绒服的映衬下,像一只粉白的兔子。
迟越受了这一记眼刀,心里却发起痒来,萌生出想捏捏她鼻子的冲动。
好在他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知道现在情况不对,把这点不合时宜的念头摁灭,低声对她认错:“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
但温降今天没这么好蒙混,“啪”一下把他放在肩膀上的手打掉,跟他保持距离,抬抬下巴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今天学校挂了横幅,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迟越的喉结滑动,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但还是诚实回答:“等明年高考结束……你肯定就知道了。”
“你——”话音刚落,就收到她恶狠狠的眼神,像是想把他吃了的心都有了。
迟越看着她,额前的碎发被晨风微微吹起,皮肤在灰度极高的背景中显得更苍白,末了垂下视线,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
他做不到在尘埃落定之前就告诉她这件事,怕她抱有太高的期望,也怕自己难以承受这样的希冀。
“失望?”温降被这话听得愣住,张了张口道,“可是、你考了142分,怎么会失望呢?”
“我是说还没出成绩的时候……”迟越漂亮的唇角抿起,把手放回到黑色的大衣口袋里,又含糊告诉她,“而且我不止考了英语。”
温降再次睁大眼睛:“那你还考了什么?”
“地理。”他回。
“地理考得不好吗……”温降的语气软下来,重新靠近他,白色的羽绒服贴上他的大衣。
迟越抬起眼,看起来有些无奈:“嗯。”
时间太紧了,那一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医院,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勉强学完几本书,临近考试又刷了几张卷子,学了点答题套路,就仓促地上考场了。
温降想想也知道,她学了两年多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学会,犹豫片刻后,猜测道:“你考了四十分?”
那是等级划线最低的一档分数,是划给倒数百分之一的学生的,就算交白卷都能有40。
“那倒不至于……”迟越听她把心理预期放得这么低,别扭地轻咳了声,告诉她一个数字,“考了76。”
“七十六?!”温降简直被他的话吓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才学了多久啊,怎么考的七十六分?”
她刻苦学了这么久,又是听课又是背书又是上补习班,少说刷了几百张卷子,最后也才九十一,只比他高了十五分。
这一比,未免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迟越被她的反应看得越发不自在,抬手摸了摸后颈,道:“地理很多都是常识题,比起来会简单一点……再说只有七十六分,考过来也不作数的。”
“所以你还打算再考吗?”温降眼睛一亮,主动贴近他的胳膊,探头问。
“嗯,”迟越应了声,这次几乎没有迟疑,视线柔和地落到她身上,反问,“不然呢?连个一本都考不上,怎么跟你一起去读大学?”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这句话,温降的心口被很轻地撞了一下,怔忡片刻,才倏地弯起眼睛,笑得傻乎乎的,挽紧他的手臂道:“那就好!”
迟越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明明他考上大学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垂手拍拍她的头顶,无奈提醒:“快走吧,再磨蹭下去,早自习都要开始了……”
于是当天,一职接二连三地爆出轰动全校的大新闻:
先是得知两年不来上学的混混头子兼富二代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学神,一出手就能考142分的英语,之前不好好学习原来是因为学校档次太低看不上,现在正在横幅上跟他女朋友一块儿光鲜亮丽地挂着,简直羡煞旁人。
之后又有目击者声称早上进校门的时候看到挂在横幅上的迟越正被全校第一的温降抓着围巾摁着打,一路不敢还手不说,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简直让人跌破眼镜,想不到温降嫁入豪门之后地位还挺高。
流言蜚语一多,高三一班门口来串班的学生也显而易见地多起来,那种“妻管严”“嫁入豪门”之类的话甚至传到了温降耳中,听得她一身鸡皮疙瘩,在课间忍不住转头盯着某人看,眼神又幽怨又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