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兴伟觉得燕北大学都是怪人。
比如鲁东义。
自己的到来直接把本就不算大的办公室又占了一片,但鲁东义一点不爽的意思都没表现出来……
又比如他闹不明白,为什么以宁为的成就竟然搞不定江同学。
但某天下午余兴伟在食堂偶遇江同学后,发现她依然穿着自己那套朴素到极致的衣服,当天晚上又穿着他去购置的“工装”来为办公室里两个人弹奏钢琴的时候,余兴伟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点什么,又没有完全懂。
所以才有了他反应即时的那句话。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
就如同已经收到宁为稿件的那些算法大佬们,他们的感觉同样很玄妙。
……
STOC跟SODA一样,是理论计算机科学领域最顶级的国际会议,只不过它是由ACM算法和计算理论兴趣小组组织并提供各项支持。
但实际上,如果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其实虽然两届大会是不同的组织支持举办,但其实这些会议各种程序委员会的副主席、委员们都挂的是相同的名字,审核无数投稿的自然也大半都是同一批的人。
这就是国际学术大佬的影响力了。
当人在某个领域取得了世界公认的巨大成功,那么各种该领域的顶级大会不给你挂个名字,大会的公信力似乎都低了几分。
所以不少看到宁为论文的都是他曾在SODA大会上遇到过的熟人。
比如沈教授、比如约翰·威尔逊教授,等等。
当然也有宁为还没来得及认识的也有很多,毕竟STOC跟SODA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STOC更偏向于理论而不是具体应用,这也是宁为决定将自己的稿件投给大会的原因。
他的论文可是百分之八十都是纯理论的干货。
……
马萨诸塞州简称麻省,属于温带气候,四季分明,夏季较短。
哈佛大学所在的剑桥市也是如此,但八月依然处于燥热的夏季,约翰·威尔逊办公室里的空调已经连续开了三天,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大半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就连睡觉也是如此。
这种情况已经很少见了。
但没办法,当宁为那篇长达206页的论文,被大会无数特邀审稿人一层层往上传达之后,最终他也收到了邮件,然后便开始了对论文不眠不休的研究。
不管是数学还是计算机,做纯理论研究的人都是最少的。
因为做单纯做理论方面的研究,其实很枯燥且乏味,而且门槛极高,如果不是因为浓厚的兴趣跟强大的智力做支撑很难坚持下来。更别提从纯物质方面考虑,理论研究往往也是费力却不讨好的。
毕竟理论研究提出的是一种指导思想,影响的往往是不知多久后的未来。尤其是理论一旦具体到应用层面,就涉及到各种推广的成本考量跟利益之争,所以并不是研究出的理论极为先进,就一定会被现实世界所接受。
但在做理论研究又有一点好,因为真的做出颠覆性成果,立刻会成为学术界最闪耀的那颗星星,名誉、利益接憧而来,哪怕是在遥远的未来,这些理论才会被科学家们应用到现实,那么未来所有这些应用层面的成果都绕不过这位理论突破者的名字。
比如牛顿、比如爱因斯坦、比如玻尔兹曼……
尤其是玻尔兹曼,虽然因为提出的理论不被当时的世界所理解,最终选择了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所有研究热力学跟统计物理的科学家们都绕不过这个名字。
这就是做理论学家的两条路了,要么就流芳百世,以其名字命名的定理、公式、猜想,永远影响这个世界,要么一辈子默默无闻,百年后大概就跟普通人一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无人记得。
显然前者的数量是极其稀少的,人类数千年文明史,能被一直记得的理论先驱者,不过寥寥数百人。且绝大多数还只在特定学术圈内留名。
比如曾经英国著名的科学家道尔顿,大概除了物化生专业的学子们,很少人还会记得他就是学界公认的科学原子论之父。
而此时之所以让约翰·威尔逊如此痴迷的泡在他的办公室里,就是因为他发现一个极有可能被后世所牢记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湍流算法的成功已经让宁为在计算机算法界拥有了一席之地,但在约翰·威尔逊看来,湍流算法跟这篇论文相比并不算什么,哪怕这一算法已经被证明了能带来极大的经济效益,而这篇论文什么时候能带来经济效益还未可知。
原因很简单,在约翰·威尔逊看来评价世界科学界理论学家一生研究成果的对科学贡献度其实也是有标准的,这一标准跟即时的经济效益无关,那是搞应用的家伙们才会关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