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烟滋子住的葛市区南部的街区到墨田区的大川公园,距离不算太远。但是,因为不顺路,滋子至今一次也没去过。由于工作关系,每年总是去另一处东京都内有名的观赏樱花的场所,不知怎么就与这个公园这么无缘。
板垣真的在第二天就把塚田真一现在的住址和他读书的学校都搞清楚了,并告诉了滋子。真一如今寄宿在父亲的朋友石井夫妇的家里,住的地方离大川公园不远,读书的学校也就是他家附近的市立高中。于是,滋子决定先去事件发生的现场——大川公园走走,然后再拜访石井夫妇的家,见见塚田真一。
因为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板垣把塚田真一的照片都搞来了。
板垣解释道:“这是教师一家被杀事件时,我们周刊杂志的记者拍的。当然是没有在杂志上刊登过的,名字也没公开过。”这张照片是在葬礼上拍的。一个身穿学生装的男孩子两手捧着遗像站在灵柩车前,男孩儿正侧着脸看着旁边的一位正向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致谢的男人,看样子这个人大概是他们家的亲属。
用放大镜看,塚田真一的表情都能看得很清楚。他就像是一个困倦的人,嘴巴微张着,连眼皮都睁不开。
塚田真一手里捧着的是父母和妹妹的遗像,是一张三人合影的照片。他的生活仿佛就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改变了,他就像站在一座废墟上,从他的表情看,他似乎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切。
滋子仔细看着男孩儿手里的遗像,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还是看得出是妹妹站在父母中间的三人合影。不知是谁选中了这张照片,说不定拍这张照片的就是塚田真一呢。可以想象,一家人在旅行途中塚田真一就这么随手按动快门拍下了这张照片,所以照片上没有他。也许从那一刻起三人就交了厄运,不知道捧着遗像的塚田真一会不会也这么想。
看着塚田真一轮廓清晰的脸庞,滋子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一想到他一家的惨剧给他的心灵带来的创伤,滋子就踌躇了。照片上的这个呆立的男孩子,一年以后的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滋子,你不要想得太多,越想得多越胆怯。”
滋子想起板垣在把照片交给她的时候说的话,苦笑了一下,把照片放进上衣口袋里出了家门。滋子乘地铁在东向岛站下了车,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往大川公园走。车站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街面的样子和滋子现在居住的街区特别相似。小楼房、商店、民居和工场浑然一体地排列在一起。滋子在与昭二结婚以前,住在学生和年轻人扎堆儿的高圆寺。搬到葛市区来的时候,总觉得是从城里搬到了乡下。现在来到这个地方倒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好像就在自己家附近似的。
大川公园就夹在隅田川和宽阔的公路干线中间,呈长条状。公园里有着宽大浓密的绿荫空间,公园的面积大得超出常人的想象。滋子对公园规模大为惊讶。
走进园内,滋子一边走一边寻找着那只发现被抛弃的右手的垃圾箱。滋子带来了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现场附近的地形简图,边看边走,一出小路就看见了大波斯菊花坛。垃圾箱就在附近。
这是一个大型垃圾箱,看样子还很新,大概是事件发生后新更换的吧。不知为什么,这只垃圾箱上既没有普通公园垃圾箱通常印有的编号也没有任何提示语。把盖子稍稍掀开一点儿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垃圾已经有大半箱了。
滋子看了看周围,公园里没几个人。只能看见几个在园中悠闲散步的人和偶尔从园中穿过的人。阳光柔和地洒在花坛和绿地上,沿着散步道安置的长椅几乎都空着没有人坐。园中很安静,除了布告栏上贴着的希望向警察提供详细情况的布告之外,一点也看不出发生过什么事件的痕迹了。
滋子在园内转悠了一圈,看看时间还太早。
收养塚田真一的石井夫妇都是教师,白天都不会在家。滋子是昨天晚上八点左右给石井家打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女人的声音,滋子想一定是石井夫人,就说道:“请问,塚田君在家吗?”
对方用明快的口气答道:“真对不起,他在洗澡呢。”
滋子努力装出女学生的口气说道:“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搅您。”
因为滋子故意没有提自己的名字,让石井夫人错把她当成是真一的朋友了。
“要他回电话吗?”石井夫人问道。
“不,太晚了,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这样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