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浑不在意,喝得高兴,说道:“你小子竟说好听的!!”
“嗯!”冯满林说道,“连柱的确是作战勇猛,有几次差点就壮烈了,我劝他好几次,指挥员应该是全局的统领,不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可他就是不听,每次战斗都身先士卒冲到前面,有一次被聂司令员发现了,狠狠地批评了他,这才有些收敛……”
连柱拉开上衣领,指着锁骨下面的一处伤疤说:“小鬼子的三八式看着挺唬人,可是打在身上就像蚊子叮了一下!”
褚岳任道:“是啊,日军三八式虽然射程远、精确度高,但只要不射中要害,一般也只是贯通伤,休养些时日就没事了。”
梦生看着连柱身上的伤疤,略带责备地说:“连柱,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在意自己?!”
“要是大家都在意自己那还怎么打仗?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呢!”连柱满不在乎地说。
冯满林道:“梦生的意思是让你别做不必要的牺牲。”
连柱见梦生看他的目光充满关切和责备,心中也是一阵热乎,说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梦生把桌上的酒杯全都倒满酒,对三人说:“军人见的死亡最多,有时让人因此麻木而无谓杀戮,有时让人心生怜悯而起妇人之仁,这两种都不好……‘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们身边的这条桑干河就是古时的无定河,这无定河边曾杀戮无数,河水曾因尸体过多而改道,河边土地因血液浸沁而多年不生庄稼……”梦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三人也干了一杯,“死的人已经太多,别再做无谓的牺牲!”
连柱眼睛有些湿润,使劲点了点头。
“梦生,杀换俘日军中佐的事总部是什么态度?”冯满林关心地问。
“没事了。”梦生淡淡地回答。
“不就是杀个小鬼子吗!干什么搞得鸡飞狗跳的!”连柱不理解。
“是啊!小鬼子杀一个少一个!”褚岳任说。
梦生端杯喝了口酒,皱着鼻子咽下略带苦涩的地瓜酒,说:“有些事情从军事角度讲于我有利,而从政治方面考虑又不利于我……”
“可我们是军人,只能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连柱愤愤地说。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梦生说。
冯满林道:“对!这是‘论持久战’中的论断,我认为很正确!”
褚岳任挠挠脑袋:“以前认为军人遵守纪律、执行命令,能打胜仗就行了,看来远没这么简单。”
“我不在,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多请教冯大哥……”梦生对连柱和褚岳任说。
四人喝到下午三点多,梦生提议散了酒席,让他们回到岗位别耽误了军情。梦生酒劲上涌,头脑昏昏沉沉,便倒下睡觉。傍晚时分被警卫员叫醒,连柱早备好了晚饭,梦生只是随意喝了些稀粥,便与连柱告辞,趁着夜色,带领加强营赶往刘庄根据地。
部队行进到天快亮时隐蔽到山沟里休息,吃过午饭便又赶路,但只能走山路,天黑后再出山走大路,走大路还要避开敌人的碉堡和巡逻队。这样停停走走经过两天两夜的行军终于到达了阳原县界。
等到夜深,隐蔽在阳原附近山沟密林里的加强营在梦生的带领下,穿越封锁线。阳原日酋直木太郎被梦生击毙,接替他的是他的副手,名叫‘桐野洋雄’。韩明举担心八路军再次潜入城内会对自己下手,就劝他龟缩县城等大同援兵到达再报复李梦生,桐野洋雄原本生性多疑,又禁不住韩明举的吓唬,便抽调各据点的日军回防城中,巡逻队也只集中力量环城巡逻,不敢再分散。这正给了梦生机会,梦生派侦查员侦查路线的安全性,侦查员回来报告说敌人不但没有加强封锁线附近的防御,而且这一路上连巡逻队都没有遇见。
梦生当机立断,命令加强营以排为单位,交替掩护快速穿过阳原县城的外围。
到了封锁沟,早已得到消息的王潼已经在敌人碉堡之间的壕沟上用木板搭起座简易木桥,加强营没有惊动敌人,顺利的到达了刘庄根据地。
王潼忙着动员百姓腾出房子让部队休息。梦生直接到谍报处找魏小,没想到魏小去了军区的无线电技术高级培训班授课,要过些日子才回来,目前谍报处的工作由吴强兼管。梦生命人找到吴强,急切地询问阳原敌军的动向,吴强汇报说,目前阳原敌军尚无大的举动,直木死后,日军更加惶恐,不敢再轻举妄动,大同的小野二伸正在筹备兵马,秋收之前将派兵增援阳原日军清剿根据地。
梦生这才略略安心,吴强见梦生满脸疲惫劝他去休息。梦生回到自己的房间,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睡到第二天临近中午,王潼和吴强叫醒了梦生,王潼吩咐炊事员炒几个小菜,找了瓶白酒,与梦生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