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一侧的阳原县附近。
小野二伸没有料到梦生竟敢深入占领区腹地,这里的驻守日军刚刚被调去大同支援扫荡,因为阳原县建立了伪政权,附近又没有抗日根据地,所以日军并不担心该地区的治安,只留有一个大队的日军和两个团的伪军,兵力相对薄弱。
阳原县地处燕山余脉,东行不远便可进山,山中地势险恶,山林茂密,是绝佳的游击地,梦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率队前来。山口处有一村庄,叫刘庄。梦生的队伍昼伏夜行,到达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为了不打搅村民,命令在村外宿营。等到天亮,王潼命雅君和仅有的几个女兵挨家挨户做动员,把村子里的群众集合到一片空地上。
村民们抱儿带女、拖拖拉拉极其不情愿地踱到空地,眼中表露着明显的敌意。梦生悄声对王潼说:“这是敌战区腹地,百姓还不知道八路军是干什么的,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别让他们把我们当成伪军和土匪,否则我们在这里无法立足!”
王潼点了点头,走到村民的前面,站到一处稍高些的地方开始向村民宣传我军的政策和抗日的决心。王潼苦口婆心、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小时,村民们麻木的表情和不耐烦的小动作明确告诉他,这种宣传无效!
梦生见王潼有些灰心,说话的速度也明显放慢,快要说不出什么了,就上前打断了他的宣讲。梦生站到人群前,高声道:“告诉我,你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一个穿着破烂的二十来岁小伙子说道:“我们缺粮食!”他身旁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你瞎说啥?!惹恼了他们把你抓走!”
那小伙子执拗地挣脱开老人的拉扯,对梦生说:“你们说了大半天,跟小鬼子和保安队说得没什么两样,都是要让我们过好日子,可小鬼子和狗日的汉奸说一套做一套,还是把我们的粮食和棉衣都抢走了!前几天土匪也来告诉我们,说他们是打鬼子的,可是最后还是要我们把粮食给他们!你们说得再好,也不做数!反正我们没有粮食了!”
梦生笑呵呵地走到小伙子跟前,对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把头一歪:“我叫山子!”
他身边的老人挤过来向梦生陪笑道:“长官,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缺管教,不懂事,您别为难他!我跟您赔罪了!”
梦生没理他,对山子说:“山子!你小子是不是爷们?!”
“是咋了?不是又咋了?”
“敢不敢跟我去见识见识八路军打鬼子的本事?!”
山子使劲系了一下围在破棉袄上的麻绳说:“有啥不敢的!?”
村民们谁都不敢再阻止,都不吭声了,老人不住地摇头叹气。山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冻出来的鼻涕说:“走!我跟你们走!”
梦生让王潼、吴强带非战斗人员在村外暂时休息,自己带着警卫连向刘庄西面的赵家沟村出发。赵家沟村有一个日军的据点,四层高,里面常驻八个日本兵和二十个伪军,赵家沟村成立了伪政权,村里的一个地主当了汉奸村长,村里还有一支二十多人的治安队,平时都在地主家吃住。这些情况早就被先期到此探路的侦察员摸清了。梦生想过要打掉这个进山口附近的据点,以便可以依山建立抗日根据地。只是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在附近村民中建立威信,所以只好提前开始战斗。
来到赵家沟村外,梦生命令一个排负责切断村内外的联系,断绝交通,并负责阻击有可能来增援的敌人,另一个排负责解决村里的治安队,消灭顽固分子,梦生带着山子亲率一个排负责据点里的敌人。
梦生见村子外围已经被战士们控制,于是命令开始攻击。一个排向地主家冲去,梦生带着另一排向村子边缘的日军据点冲去。
华北刚刚失陷时,日军曾在阳原驻扎大批士兵,准备从此地进攻山西。大批日军的驻扎使得附近国军游击队没有了生存的环境,于是撤出了阳原。那时八路军的影响力远未到达这里,所以阳原县附近除了有一股土匪外,没有任何抗日武装,也从没发生过严重的抗日事件,日军曾把阳原称为‘治安模范区’。几年的平安日子使日军逐渐松懈,赵家沟据点附近没有挖壕沟,据点除了一个伪军在门口站岗,没有其他的警戒措施,平日里日本兵和伪军经常到村子里偷鸡摸狗、调戏姑娘,村里的汉奸也都随意出入据点到里耍钱喝酒。
梦生率领的一个排的战士冲过村子的时候,有些在门口闲聊的村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没见过灰布军衣的八路军,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过身旁,都愣了。梦生冲到据点跟前,见站岗的伪军正拄着枪打瞌睡,劈手夺过他的枪,又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战士们冲进了据点,据点里的伪军有些到村子里喝酒,剩下的十来个人在里面聚精会神地赌钱,直到战士们把枪顶到他们脑袋上才发觉已经做了俘虏。
梦生把从伪军手里抢过的步枪顺手递给了身边山子,举着手枪冲上了二层。二层是伪军睡觉的地方,地铺上有一个伪军在呼呼大睡,梦生没理他,带着几个战士冲向三层。
三楼是日本兵的寝室,六个日本兵正围着桌子喝酒,喝到了高兴处,大声唱着日本小调。梦生冲上楼抬手一枪干掉了一个唱得正欢的日本兵,其余的战士也冲上前一阵乱枪把日本兵全部击毙,战士们不等梦生发话,抢先冲向四层…警戒楼,这时从村子里也传来了零星的枪声,梦生打开据点里射击口的小门,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冲上楼的战士很快就下来了,一个战士兴奋地对梦生说道:“报告司令员!抓到个活的!”
梦生诧异地回过头,见几个战士押着一个日本兵走了下来。一个战士报告:“我们刚冲上去的时候看见这个鬼子一边看这东西一边哭,就把他给抓了!”说着把那个日本兵看得东西交给了梦生,梦生见似一封家信,就递还给那个日本兵,没想到那日本兵竟说了句中国话:“谢谢!”
梦生问:“你会中国话?”
那日本兵答道:“是的!我从小在满洲长大!”
梦生道:“这是给谁写的信?”
“我的妻子!”
梦生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哭?”
那日本兵说:“我叫松下浩,上个月我被帝国陆军征召的时候,我的妻子马上要生孩子,我的父亲也病重,今天刚收到妻子的来信,说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孩子,我不想死!”说着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梦生吼道。
日本兵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立正站好。
山子凑到梦生身边说:“原来小鬼子也怕死!”
梦生道:“小鬼子也是肩膀上扛个脑袋,一枪也能打得烂!有什么可怕的!?”
山子道:“我不怕他们!”说着举起手中的枪要向松下浩开枪。
梦生忙制止住他,说道:“抓个鬼子俘虏不容易,先带回去!”
山子忿忿地放下枪,用枪托捶了一下松下浩,喝道:“打你个小鬼子!走!”
村里的战斗早已结束,战士们押着伪军和治安队的汉奸站到梦生面前,排长汇报说,冲进地主家里的时候,地主正跟一个日军军曹喝酒,那日本军曹不投降,想反抗,连同那个地主都被击毙了,剩下的伪军和汉奸没费什么劲全都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