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晴与果果朝他礼貌地笑。谁知黎源看也不看她们,竟自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碗酒,青晴杵在那里,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窦铜拉她坐下,笑道:“青姐姐也喝酒么?”青晴朝他莞尔一笑,说不喝酒。
青晴笑道:“不过,今天我要敬黎教头一杯,”黎源斜了她一眼,道:“我不用杯,用碗。”青晴笑道:“好,只要黎教头开金口。我大碗奉陪,”
青晴自己倒了一碗酒,给黎源也倒一碗,青晴举起碗来笑道:“黎教头,你英雄豪迈,我多谢你那晚给我点穴。”此话充满十足的挑衅,果果与窦铜脸色都变了。
原以为黎源会火冒三丈,没想到,却端起酒碗笑道:“只要是别人敬的酒,我都会喝,这不仅是对人的尊重更是对酒的尊重。”一仰头一口干下。
青晴没想到他就这么喝了,自己这一碗还端着呢,于是也捏鼻子喝下去,但是这酒太烈,呛得她直咳嗽,果果轻声道:“别喝了,”窦铜也劝。
青晴似乎看到黎源一抹不屑的眼光,于是提起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将一大碗烈酒都喝了。一喝下去,便觉得脑子里塞满绵花,五内如搅,脸却渐渐变黄了,虽然觉得眼前事物都虚虚的,耳朵翁翁响,她还是不移地方,不能丢脸,她对自己说。黎源见她那样子,又倒了一碗酒,笑道:“公主,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第六十四章 拼酒
青晴撑住桌子,仍是要喝,窦铜在旁边就急了:“她心里正不顺呢,黎大哥干嘛激她。”
黎源鼻孔出气哼笑道:“她既然要做女中豪杰,那我当然要成全她啊。”青晴虽然觉得迷迷乎乎,但正常思维是有的,明明是自己摆出一副很能喝的样子,结果一碗酒就不行了,这面子可不就摔到地上?
青晴本来不在乎这些,一个女人也不必在乎什么面子问题,但是黎源那种不屑,简直就是污辱,果果把酒碗拿到一边,却被青晴抓住手腕,青晴前所未有地豪迈,命令她:“倒酒!今天我要喝三大碗!”窦铜与果果均道:“你疯了!”
刚想说,你喝一碗就要耍酒疯,喝三碗那还了得,但一想这么说她会更来劲儿。青晴发作道:“倒不倒?不倒我自己倒。”说着抢过酒碗,搬过酒坛,咕咚咕咚倒得上满下流,顺着桌子往下淌,连衣服都弄湿了。
青晴举起酒碗冲黎源道:“黎教头,我敬你第二碗。”一提气咕咚咕咚,又喝干一碗。这两大碗酒下肚,肚子里就已翻江倒海起来,青晴强自忍住,既然说要喝三碗,自然是不能让姓黎的小瞧了。
青晴脸越喝越白,目光中一种凄楚绝美的盈盈秋水,似要满溢而出,哀伤之中,微扬着嘴角,一抹红唇如带露花瓣,令人心动怜惜。她强装着,却早已不胜酒力,又倒了一碗,已举至唇边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或者说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让她再喝下去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是如此凄绝之美,更有动人心处。
但黎源仍是带着戏谑,带着几分不屑一顾,嘴角微扬瞅着她,窦铜急道:“黎大哥,你别再让她喝了。”黎源无所谓地道:“我并没有让她喝啊,是她自己要喝的。我这个人喝酒从不用人劝,但也从不劝人,本来喝酒也是为了让自己高兴。喝便喝,不喝便不喝,劝来劝去,好没意思。”
青晴碗至酒干,将碗一墩眯眼笑道:“黎教头,此言不差。此许小酒,你们不要罗嗦。”她已经爬在桌子上起不来。
只觉得喉咙咕噜咕噜,一阵一阵往上涌。果果要掺她回去,她道:“等一等,再等一等。”最后她还是跑到外面大吐特吐。
此时黎源被杨幺来人叫走。因为要对付孔彦舟,正在搞‘入法’,所谓‘拜爷儿’,说白了就是招人入伙,充斥军队的意思,黎源管招收工作。楚王**内,程荃穿着委地织金山茶花缎大袖衫儿,梳着高高地朝天髻,珠花繁饰,她的一张丰腴白皙的脸,无比严肃,宫门紧闭,跟前垂手站着一人,正是杨幺的哥哥杨华。
程荃道:“‘入法’之人有多少归于他的部下?”杨华道:“十成有八成编于他军中,由黎教头收录训练。”程荃思忖道:“这次‘入法’人数将占我们总人数的多少?”杨华道:“不多,三成不到。”程荃绷紧着的脸才放开一点,剥了一枚荔枝,她披着红纱披肩,忽然垂了下来,杨华赶紧上前接住,轻轻地为她披上,就站在她身后,几乎是贴在她身上,程荃剥完荔枝,捏手向后一扬,杨华够到嘴里,连她的羊脂玉般的手指,都含在嘴里。
程荃向后仰着发笑。转过身来,正色道:“不许那么多新人招到他部下,你要抢过一半。”杨华一双玻璃般的眼珠子环顾一扫,宫女都已遣散出去,这宫里风丝不透,他就一只胳膊勾住她的腰,往上一带,程荃有一样好处,腰细,胸大,臀肥,胳膊腿儿肉多,脸也较胖一点,但是她确是腰细,有腰的女人,所以就构筑了她别样的性感。
“荃儿?”杨华气喘嘘嘘,张着嘴粘着她的脖颈,程荃却往外推他,紧张喝道:“杨华,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杨华被她推得倒退几步,虚张着手臂,审视她,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现在是王后了,不需要我了?想要把我一脚踹开了?”
程荃瞪着他,摸摸自己的发髻,正了正衣服,走到他跟前,忽然温柔地道:“二哥?你说我现在需不需要你呢?以后的日子里,我能不能没有你呢?”
杨华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她叫他二哥。杨华咽了一口吐沫,心有不甘地,道:“这里没人,你怕什么?你知道我多想你,每天见到你,却不能得到。”程荃柔声道:“现在不比从前了,人多眼杂,他毕竟是楚王,被他知道了,我们都活不了。”
可是她越是这样少见的温柔越是激发他的雄心,他忽然兜住她的头就吻了下去,狠狠地吸住她的唇,程荃奋力挣脱,正在纠缠之际,宫门忽然开了,一片刺眼的阳光涌进来,进来一个人,正是钟相,程荃连忙挣脱开,倒退数步,杨华也转过身来,与钟相行礼。
门响时,他们已经分开了,虽然是站在一起,她怀疑他并没有完全看到,便笑道:“因为‘入法’的事,找杨将军来。”说话就底气不足,钟相盯着她,她怀疑自己的头发乱了,又不敢伸手去摸,镜子又背对着看不见。
她一怀疑自己发髻是歪的,就更不似往常那样正面以对,所以总是偏着点脸。钟相瞅着他们两,仍是一言不发,坐在那儿,程荃勉强笑道:“你去哪儿了,进来也无人通报?”
钟相很少有那样犀利的眼神,闪着剑光,冷笑道:“怎么?防碍到你们了?”
杨华一直低首不言,也许他的手是抖的。程荃笑道:“现在杨将军的人数比老幺的少,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该让他们兵力均衡,陛下说是不是呢?”
钟相瞅着钉在原地不动的杨华,不耐烦地道:“他们兄弟管兵,谁多谁少都一样,老幺多管一些也好,毕竟他手下有一个黎源呢嘛。”杨华赶紧答道:“是,陛下说的是。”
虽然程荃对钟相所说极为不满,但此时此刻,她也只盼着他不掀方才那一页才好。于是就沉默表示赞同。余光里送杨华出殿门。心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到底看到没看到,那一瞬间,他不提,她总是狐疑。
钟相起身,喊来人啊,几个侍女低头小跑进来,钟相道:”将彩凤花冠拿来。”使女应声小跑去取。程荃疑惑问道:“什么彩凤花冠?那是干什么?”钟相五指扣着椅子扶手,漠然道:“早时订制的,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他的那种骄傲神气,与那种生硬的眼神当然不是送给她的。
花冠被大摇大摆端了上来,金灿灿,珠光宝气的凤冠,比之大典时她戴的凤冠含金量,精美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程荃的张着嘴,忌惮地道:“你要送给什么人?”钟相将凤冠托在手里,手往下一沉,显然份量不轻,他抚着凤尾,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这宫中还有谁佩得上戴它?”
程荃一股无名怒火汹汹燃起,怒道:“你是说鼎盛公主?”钟相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道:“知我者荃儿也。”若换在往常她会一把将凤冠摔在地上,还会踩上两脚,但是今天?他如此地肆无忌惮,显然是握着她的把柄,算定她会委屈求全,不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