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牛爱莉意料,她真的没有想到父亲会向她提出这类问题。ΩΔ文学迷WwW.*WenXUEMi.COM父亲,这个字眼儿,在她成长的记忆中一向是坚韧刚强的,生活中哪怕遇到再艰难困苦的事情,父亲从来都不会在女儿面前显山露水,因为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肩上承载着外部环境给这个家庭带来的种种干扰,独有快乐可以共享。而现在,或许自己真的长大了,在父亲眼里,自己已经越过了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又走向社会,并且得到了一份在他看来优越体面的工作。显然,父亲的问题涉及同行业之间的竞争,说明父亲正在卷入其中。
“爹,行业之间的竞争,是经济展的必然产物,诱因是利益分配不平衡的结果,近几年在你们建筑业表现会更加突出。比如,建筑行业市场招投标中的违规问题,工程转包,陪标,分包,资质挂靠等等,都需要国家用法治手段,建立一套完整的市场监管体系。”牛爱莉说到这里,胖老婆第一锅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圆桌。
“趁热快吃吧!爷俩这是在这说啥呢,像给你爹作报告。”胖老婆说着,把碗里的饺子倒进了盘子。
牛书贵夹起一个饺子,说:“莉莉,继续,说下去!”
莉莉故意调侃地说:“爹,你不是在考我吧。”
“不,就算是吧,我,就,冒充一回博士生导师。”牛书贵突然风趣地说。
女儿继续说:
“正义和邪恶之间的较量,结局有时候可能不尽人意,造成这个结局的根本原因是从恶者市场信用的缺失,他们或许会利用不可告人的手段达到利益偏向于自己的那一面,当市场真正到了劣币驱赶良币的时候,是最考验坚持正义的一方。亚里士多德说过这么一句话:人们为善的道路只有一条,作恶的道路可以有许多条。如果恶完全变成不堪忍受的,它也将自灭。”
对女儿的一番言论,胖老婆几乎一句都听不懂,可她从莉莉她爹那专注的神态可以看出。父亲从未像今天一样欣赏女儿。有好几次她想插言,但欲言又止,真不忍心打断父女俩深层次的交流。
牛书贵放下筷子。他是最爱吃饺子的,可这顿饭他根本没吃上多少。女儿真的变了。她的言谈变得充满了智慧和哲理的味道,女儿爱憎分明的立场说的已经够鲜明了,最令自己吃惊的是,女儿对建筑行业的现状竟然了如指掌,对存在的问题也一针见血的评说。
牛爱莉突然问:“爹。现在,你是不是感到一种压力,这压力不仅仅是来自内部,而且来自外部同行业的排挤和利益上的争夺?”
“没,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牛书贵吞吞吐吐。他这样的回答,在女儿眼里早已经装填进显而易见的内容了。
饭桌上还杯盘狼藉,屋里就来了牛群夫妻,两个人脚步还没踏进门槛,就听到牛群家的打开了话匣子:“我说电视上那人是莉莉。老头子说啥也跟我犟嘴,非要来你家做个证实不可,这不,正好莉莉回来啦,莉莉,亲口给你叔说,刚才电视上那个人是不是你啊?”
牛爱莉示意他们落了座,收拾着碗筷说:“叔,俺婶还能看错,我觉得我没变丑吧?”
牛爱莉的话突然引所有人一阵爽朗的笑声。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牛爱莉身上。
院子里又有人走过来,咳嗽声脚步声,笑声连接成一片,潮水一般涌到屋子里来。
瞬间。屋子里就装不下太多的人,有人干脆在院子里站着挤着。牛家庄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牛爱莉这样在电视台上班,抛头露面。牛六夫妇也挤进来,能第一时间给牛书贵夫妇祝贺一下,再端详一下印象中的那个乡下丫头牛爱莉。精神上就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站立着的牛群家头有些晕,趔趄了一下,她赶紧碰了一下牛群的胳膊,示意他赶紧离开。一则给新来的人腾出地方说话,二则,她内心悠然升起阵阵酸楚,这莫名袭来的感觉越加浓烈,她想起了儿子牛兰旺,想起了牛爱莉和自己儿子曾经的那段美好的时光。
恍惚中已经来到家的她倚靠在被卷上,心里像倒了五味瓶。当初,还不是自己犯了浑,主张让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弃学从农村去往菊城,投奔他的舅舅。那时候的莉莉和旺旺,像一对鸳鸯,走的多么亲热。其实,人生有许多时期,都是在茫然中走过的。如果那时候自己撮合了他俩个的话,就没有了牛爱莉辉煌的今天了。多么好一个姑娘,如果不是自己一再干预儿子,牛爱莉就成了自己的儿媳。那段日子,总以为儿子会在菊城扎根,将来可以在城里安家立命,那个时候的莉莉尽管面临着高考,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考上名牌大学啊。
现在,旺旺的户口迁移进了菊城,户口簿上也如愿以偿成了城里人。可他在菊城白白混了这些年,依然是个临时工。下了班,还要忙活着赶往夜市练书摊。才六年的时间啊,和牛爱莉相比就泾渭分明,有天壤之别了。
牛群家又想起了和牛爱莉一起考上大学的牛兰喜。牛家庄人没有一个人不夸赞,这可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为了圆自己的大学梦,他毅然决定在大学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屋,把他精神抑郁的娘安置在出租屋。下了课,放了学,只要抽出一点时间他都会跑往出租屋,看望娘,给他娘送些干粮和火腿。可就在毕业这年,有一天,他放了学,奔跑着气喘吁吁推开出租屋的时候,见娘却悬梁自尽了。这个结果让牛兰喜几天几夜寝食难安。安葬了娘,牛兰喜在她娘的坟茔上哭着忏悔道:“娘啊,是儿不孝啊,儿多么希望娘能好好的活着,可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呢?你的离开让儿一辈子都陷入无法弥补的忏悔当中。”
牛兰喜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几天几夜没露面。这天,邮局送信的青年在大门外喊了大半天,大门缝隙里总算有人回应了:“谁?”
“牛兰喜吗?有你一封挂号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