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樾屏住呼吸,收起手中的火莲伞,换了个方向掀起一点帐篷角往外看了看,望见雪地里一片空芜,喜上眉梢:“是这里,这里可以走!”
一人开路,他走中间。苏樾刚探头钻出去,陡然见到面前人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往上提了提,眨眼间整个人就消失了。
“什……”
苏樾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头顶突然传来了骨头咔哒咔哒碎裂的响声,令人闻之头皮一炸。热腾腾的血和肉当头浇下,被咬断的头颅滚在了地上。
头顶落下来一根雪白的狼尾,尾巴长得拖曳垂到了地上,染上了几分血痕。
而后是一颗毛绒绒的狼头,俯身下来看他,金色的瞳孔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苏樾浑身血,还在失神当中。眼前的景象太过骇人,让人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仙,仙长……怎么办?”
身后的随从刚问出这句话,他们头顶的帐篷突然被狂风生生拔走了。
狂风将人吹得生生后退了两三步,苏樾眼看着随从要和自己分散,急忙伸手去抓,然而手指尚未勾到的时候,就再度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响,白狼拖走了他身边的人,扑面而来的血中夹杂上了温热腥浓的血。
他已经被狼群包围了,身边再无一个人留下。
苏樾站在原地,哑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为什么找上我?”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狼群似乎连嚎叫声都不愿意留下。
苏樾浑身冷汗,手里捏着的法决燃起又熄灭。
他心里知道,他一个人绝无可能从这个群狼的包围圈中走过去。
听说上古白狼最通万物灵性,一定能听明白他的话,如果他还有机会劝服这些白狼,是否就能平安地离开呢?
他到现在也没有想起当初安排猎神者上灵山的事情。
苏樾只感到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流失,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我苏樾自问,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各位的地方。请问各位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我?如果今日能够劳烦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来日仙长府必将涌泉相报,但凡各位神灵有需要用到我们仙长府的地方,尽管用去,我以当今仙后亲侄子的身份担保。”
狼群静默无声,片刻过后,慢慢地分开了队列,在他眼前让出一条通路来。
苏樾长舒一口气,不忘跪地磕头致谢:“今日大恩,仙长府永世铭记。”
他抬脚往唯一的出口走去。狼群并没有动静,他也越来越放心,脚步也越来也快。
然而就在他使出腾云决,飞升了三五尺后,背后却突然窜来风声,接着就是重重一击——
一只白狼跟着他腾飞了起来,一爪子就把他拍回了地面上!
苏樾五脏六腑都快被拍出来了,躺在地上时,只感觉到头晕眼花,而那只白狼正在用爪子拨弄、翻弄他,尾巴甩来甩去,眼中写满了兴奋。
苏樾一刹那就懂了,同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
狼群并没有放他走,它们只是彻底把他当成了落网的猎物,极尽捉弄之能事。
仿佛一场噩梦。
狼群不断地放他走,又数度把他拖回来。追逐、戏弄、碾磨,直至他筋疲力尽。当他力气已尽,不再逃跑和反抗,指望着狼群玩完之后能够放她一马时,群狼却突然换了一种方式来戏弄他——它们叼起他的领子,直直地甩上天空,好似抛一个皮球一般。
飞速坠地的恐惧、被活活摔死的恐惧、对狼群血盆大口的恐惧,迫使苏樾挣扎起来,用尽浑身解数去抗争。
他在外面呆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平常人在外边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活活冻死,然而他却浑身都是虚脱的汗水。汗水流干之后,就是血。血混着泪水一起折磨着人的神志,苏樾从小养尊处优,顺遂无忧,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折磨,很快就神志接近崩溃,嘴里呢喃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到狼群停了下来。
他仰面躺在大雪中,腿骨已经折断了,肋骨也断了几根,嘴里满是血沫子。麻木的神志默认这次宁静又是进一步玩。弄的开始,连一点希望都不再存留。
他只想死。
风雪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
轮椅卡拉卡啦地碾过碎冰,轮椅上的人低头看地上不成人形的人,眼神里充满了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