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新年钟声敲响,对岸的高尔夫球场有烟火亮起,斯定中难得回来一次,又重新遇见昔日那群朋友,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到一点,他已经有些微醺,在吧台边大声地唤我名字。
我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扶到沙发上坐着,扯出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酒渍。
我悄悄地回头,将热热闹闹的大厅巡视了一番。
斯成和麦绮在十二点之前已经离开了。
我跟斯定中在国内住了一个多礼拜。
婚礼后的第三天,按照习俗新娘子要回门,全家人在一块吃饭。
斯爽还带着新为人妇的喜气洋洋,追着姑表亲家的孩子逐一派发了红包,又围着我们绕了一圈,然后问:“大哥呢?”
孟宏辉在一旁陪老爷子喝茶,抬头答:“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有份合同要在香港签,他昨晚过去了。”
斯爽笑嘻嘻地拍了拍额头:“哦,对,我忘记了。”
饭桌上,斯太太不舍地说:“定中,难得回来,多住几天好不好?”
斯定中说:“不了,还有事呢。”
他跟朋友最近在大海湾区开了一间帆船俱乐部,老爷子也没什么意见,他在银山集团持有的资产和股份,交由职业经理人管理,足够他玩乐到下辈子的了,如果他能把兴趣做成事业,也是好事一件。
老爷子望望我:“小豫儿,你也回了吗,不陪陪父母?”
斯定中抬起头看我一眼。
我低声说:“不了,我也回去了。”
斯太太欣慰一笑。
我爸爸忽然说:“葭豫,你们两个人结婚也一年多了,该抓紧了,斯董等着抱孙子呢。”
斯太太脸上一喜,忙跟着说:“是啊,定文媳妇生了个女孩儿,别提多可爱了,我这做奶奶还没做过瘾呢,斯家这一辈的长孙,说不定就是指望着小豫儿了。”
我脸上沉了沉,低下头,愣是没吭声。
斯太太望了我一眼。
在长辈面前,我很少有这么不知分寸的时候。
眼看气氛尴尬,斯定中出言替我解围:“爸爸,我们会的。”
第二日的下午,司机送我们从罗湖口岸过关。
新年的机票特别紧凑,头等舱都全部订完,我们在香港登机。
新年的香港国际机场。
圣诞和新年假日结束的第三天,光亮照人的地面,金色的圣诞树仍在闪闪发亮,从中庭往上望,每一层楼都挂满了彩缎和小灯泡,免税店里也是装饰一新,满目都是温暖的红色和金色。
悬廊之外的巨大玻璃窗,风声呼啸,飞机起起落落。
不断有圣诞长假日外出度假的家庭返港,从旅客中走过,家长推着箱子,孩子坐在上面嬉闹,穿着鲜艳,笑容轻松。
斯定中先赴美东访友。
他将登机牌取出,将我的护照和机票递给我,看我一眼,说:“你自己回去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