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王也站起身,和她一起慢慢走向会议室。
亚历克斯一点都不乐意出这种严峻到需要幻形灵女王帮助的任务。
但是,假如她确实迫不得已,必须投身险境之中,那除了泰勒和瑞利,她也想不到还有哪只小马比她们更能让她信任、更愿意把背后交给她们了。虽然严格说来,她们都不是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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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这安全吗?”亚历克斯必须大声吼叫才能盖过从机外传来的风声。这不是因为她们飞得太快:她们这架信天翁运输机现在就悬停在空中一英里高处,尽管狂风呼啸也丝毫未动。亚历克斯扭了下头,看了看她身后的背带,那里原有的物件现在都换成了一排硬质塑料挂包,都是泰勒之前把它们牢牢绑到上面的。
它有着犹如机外黑夜一般的黑色涂装,一眼看去很是厚重,也很昂贵。数不清的带子缠在她的身上确实让它感觉很牢靠,但她一点都不愿去想要是没有独角兽的帮助,她该怎么把它拆下来。
“E。A。d。h。可是经过了充分测试!”泰勒现在不在控制台前,而是就站在敞开的舷梯附近。她用结实的绳索把自己牢牢栓在天花板上,但她还是用一只胳膊死死抓着附近的扶手。“就算你是只塑料假马,它也能让你完整落地的!”
亚历克斯又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它的应急控制方法:她两条前腿处各有一根控制绳,一根用于展开主降落伞,另一根用于弹出应急降落伞。
几十年前亚历克斯确实跳过伞,但那是在事件之前,还有教练陪同。而现在,与她同跳的却不是教练,而是一只幻形灵女王和六七只工蜂。
那些设备现在就在下面看管着捕捉到的小马。理论上来说她们只是来打扫战场、收容和转移这些还活着的小马的,但实际上,没人知道是不是有些敌人躲过了侦查。说不定用不了五分钟她就会丧命。
没有降落伞摔在地上会是种什么感觉?这样她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再醒过来?
孤日打了个寒战,驱散了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开始向舱口边缘慢慢挪去,准备投入机外呼啸的狂风之中。虽然地面并不光滑,她还是腿脚发软、蹄下发滑,不过至少她没恐惧得摔倒。一只幻形灵紧随在她身旁,她每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步,它都用它自己的体重稳住她的身体。
她站到了舱口边,面前了无遮拦。虽然她两眼前的夜视仪让她眼中的世界不是一片漆黑,往下看她也什么都看不见。她全身被恐惧贯穿,四条腿都开始颤抖,险些跌倒。
“我会帮你平安落地的!”瑞利在她身旁吼着。这只幻形灵只背了一柄硕大的步枪,稍加固定以防它在她跳下去时滑脱。除此之外她既没背降落伞也没穿装甲。“我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
“我没问题!”她也吼着答道。“直接推我下去吧!”
没有一丝迟疑,都没给她默数三个数的时间,暗光就猛推了亚历克斯一把,让她随即翻入无依无靠的空中。
她尖声惊叫,但迅速加快的气流让她难以呼吸。她在空中胡乱踢打、翻滚,无助地挥着自己的四条腿。哪个方向是上?信天翁在哪?她也许都失禁了,不过就算果真如此,气流也早已吹干了它。
她勉强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运动,模模糊糊看见上空信天翁微弱的光点,依稀听见她的护目镜发出响亮的哔哔声,表明此处有秘能辐射存在。她在空中混乱的翻滚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开始稳定地径直下坠。看来她确实是在下降。
在她身旁,她看见一对黑色透明的翅膀一闪而过,暗光窃笑的面孔随即进入视野。还是说那只是一只工蜂?就算没有气流吹打她的眼睛,她也很难看清。
虽然她的恐惧没有消退,她自由落体的时间可没有那么长。她的耳机中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合成音:“抵达预订开伞高度!”在她身后,有什么东西爆裂了开来。它先是轻轻拖拽了她一下,片刻之后她的背带传来了一阵令人发痛的巨力,将她向后拖去。缠在她身上的带子在她身体的惯性之下发出呻吟,但它们最后还是都撑住了。
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身后的机械部件运转了起来,开始按照预定程序引导降落伞进行滑降。亚历克斯僵在束缚装置之中,死死盯着显示器上迅速减小的高度数字,准备承受着陆时的撞击。
不过她其实不需要高度仪。随着她距地面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它在身下散发着力量,感觉到它们向上涌入她的体内,让她重获精力,也让她再度清醒过来。地球,你在哪呢?在脑海中,她看到了它的存在,看到了远处坟墓般的建筑废墟,看到了身下起起伏伏的沙漠。不过她战术背心里的计算机并没有让她径直撞上沙丘,而是引导她滑向了一片开阔地。
即将落地时,亚历克斯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忘记了她需要翻滚着陆,反而用四条腿狠狠跺在了地面上。如果她不是一只陆马,她的腿也许就会在撞击中折断了。
但孤独终日本能地召唤起了来自地球的力量。在近乎永恒的一瞬之后,她眼中的世界改变了:在深不可测的下方,她看到这颗星球的心脏在跳动,看到那一大团本已达到熔融温度的金属在巨压下凝为固体;在其上,半融化的岩石汇集成涌流,时快时慢、却又不可阻挡地循环流动;最后,她看到了表层的岩石,它们有些也经历过数亿年的岁月。
孤独终日便借用了这些岩石的忍耐力。短时之内,她的骨骼坚如钢铁,肌体组织变得像金刚石一样坚不可摧。
这凝固的一瞬眨眼过去。在冲击力下,崩碎的不是她的骨骼,而是她蹄下的土地。它炸裂开来,沙尘四溅。就像没有哪位医生的医术比得上奥利弗一样,孤日也知道没有哪只小马像她一样能如此自如地召唤起这颗星球的力量。
只要地球赐福过你,它的力量就属于你了,永远属于你。
在她身后,有什么东西也落到了地上。亚历克斯闻声转过头来,看见是暗光,她尴尬地笑道:“落地落得不错哈。”她的降落伞此时正在自动收回,发出一阵微微的响动。
“多练练就好了。”在暗光的指示下,她的工蜂也在她们身旁着陆。“准备好了吗?”
她其实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但涌入她体内大地的力量也带回了她的决心:“就和以往一样。”她没有解下她的马用机载部署背带(前文中的E。A。d。h。,EquineAirbornedeploymentharness),希望它能继续为她提供一些保护,不过她还是取下了步枪,把它拴在触蹄可及之处。“现在我也准备好了。”
“那我们可有活要干了。”攀上一座小沙丘,亚历克斯就看见了这场战斗留下的痕迹。整片区域满目疮痍,地面被炮火熏黑,随处可见无人机的残骸和浸在沙土中已经泛黑的血迹,不过没有尸体。
亚历克斯很庆幸现在是夜晚,她看不清楚,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看见远处她那座城市熟悉的轮廓。市中心的摩天大楼远远望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不知道那场火灾对它们究竟造成了多大破坏。继续前进,她猛然意识到她其实已经走进了曾经那座城市之内:火焰确实毁灭了许多物件,但在沙漠中她依然能时不时见到一根管道或车辆的残骸。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将这已被火灾摧残过一次的社区彻底吞没。如果她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线索,她也许都不会意识到她现在身处何方。
“为什么这场战斗恰巧发生在这里?你怎么看?”
瑞利毫不迟疑地答道(不过她其实向来如此):“他们一定是在转移的途中,刚刚达成了他们在这座城市的某种目的,正要徒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横穿沙漠?”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都快夏天了,又没有水,沙漠里肯定得有四十度吧。”
女王耸耸肩:“对阿巴顿来说,被他们控制的生灵只不过是炮灰而已。我的工蜂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她们都能成长为独立的个体,但阿巴顿对此可不在乎。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奴仆,只会借助他们的侍奉变得愈发强大。”
“你是怎么知道的?”
暗光的表情难以捉摸:“从记忆。我们的本质……类似,都一样不被这个物质世界所接受。我们——我是说来自艾奎斯陲亚的幻形灵……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他们想成为它的一份子,但阿巴顿只是前来毁灭他们得不到的一切,只会撕扯开编织成这个世界的每一根丝线。”
“无论如何,我都会迎接你的到来,我的女儿。”档案的话语并非来自她本人,不过她并没有抵抗。“你的孩子们也一样,他们都是我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