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宁点头:“字迹是郑思的没错,不过里头的东西攀扯上了户部吏部,即便是假的,明日真呈递上去,怕是也得吵个几天呢。”
闵疏问道:“杀郑思的人查出来了吗?”
梁长宁摇头,只说了一个字,“难。”
闵疏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头的内侍试完菜,暮秋才把小菜端上来,摆满了整张桌子。
暮秋笑眯眯道:“闵大人可一定要尝尝这道火腿拌冬笋,十分开胃呢,这笋子还是咱们温泉后头的竹林里挖的,一出土就下锅了,保管鲜香!”
她说着拿起筷子给闵疏布菜,闵疏都吃下去了。
梁长宁看他慢慢把一小碗粥喝完,伸手给他擦了下嘴边的米汤,说,“冬日最适宜进补,明日叫老太医来瞧瞧,也好把你养肥些。”
闵疏没避开他的动作,回神道:“啊?是要开方子吗?”
梁长宁难得看到他不专心的样子,奇道:“想什么呢?”
闵疏道:“……想郑思到底是谁杀的。”
郑思的死是一步难得的好棋,逼得棋局僵持,螳雀相争。
丫鬟收了碗碟悄悄退下,屋里只剩下两人。窗外的风雪浩大,是凛冬将至的预示。
“郑思本是吏部郎中,任官员稽勋效验,这是个肥差,确实是容易收受贿赂的职位。”闵疏皱起眉头,说,“可大理寺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地方,文沉把自己的人从一个肥得流油的地方调到大理寺,是想从王爷手中夺了这块硬骨头,好先发制人,转头从周将军手里抢兵权。”
闵疏逐步分析,“咱们为了破这个局,给文沉扣了个无诏调兵的罪名,郑思被捕,却先攀污了他的主子文沉。”
梁长宁默然,“你的意思是,郑思恐怕不是文沉的人。”
“明面上是,背地里怕另有其主。”闵疏笑了一笑,“接着郑思就死了,死在大理寺门前,死在北镇抚司手里头,刚好在双方交接凡犯人的空当。”
他死的地方太巧了,这个罪责归不到大理寺头上,也怪不到宫里头,唯一能算作嫌疑的,只有北镇抚司。
偏偏北镇抚司里三方对立,正统、权臣、皇戚,这三方中的每一方,都有动手的理由。
“事情若是无头悬案也就罢了,可从郑思府里搜出了罪证,攀扯上了文沉和王爷。谁不知道王爷和文沉如今争锋相对势均力敌,可如今这个幕后之人,却把大理寺这块肉送到王爷手上,只为了撮合王爷和文沉。”
闵疏手指在茶碗边划过,沾着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关系图。
“王爷和文沉站到一起了,那这棋盘上楚河对面……还剩下谁?”闵疏的声音轻柔迷惘,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