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阿顿生道:“啥事?”
裴晓乾道:“看你疯了没。”
阿顿生又要叫,裴晓乾先一步让他憋了回去,“不逗你了,就是要跟你说件事。”
“……?”
“我们把那个绸缎庄盘出去,要是盘不出去就清仓贱卖,然后把地契当掉,”裴晓乾神色很认真,一点不像在开玩笑,“酒楼关门,辞退所有人,杂货铺的掌柜、帐房、伙计都不要了,以后每天我们亲自去打理生意,听清楚了吗?”
阿顿生震惊地睁大眼睛,像是不认识自家少爷了。
裴晓乾沉吟片刻,又道:“在我房子后边砌堵墙,把后院隔开,找人打口井,院墙上开个门,然后把它租出去,告示就贴到铺子门口,房租一月十二两二钱。”
阿顿生颤巍巍道:“少爷……”
裴晓乾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淡然一笑,“阿顿生,我和我爹不一样,照我说的做,对你也有好处。”
阿顿生无语,他有点看不透少爷了。
裴晓乾在第二天终于迈出大门,自从他爹过世他就天天闷在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儿子的伤心过度,只有阿顿生明白裴晓乾实在是懒到骨头里了,他是能不挪脚绝不穿鞋的那种人,更别提去照看他爹的门面回谢他爹那些前来吊唁过的友人。
这样的裴晓乾突然决定开始做生意,着实吓到了阿顿生。
宜元城正值春末夏初,街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城中盛月湖畔有条月庙街,裴家的杂货铺就开在离湖堤不远的街尾,生意一般,只够赚个饭钱,是裴恪孝最初进城时攒下的第一家店面。
裴晓乾进门时一个客人都没有,阿顿生冲出来,抱着一摞账本塞给他。
“少爷保重,我要去关酒楼,记得两个时辰之后到流光茶坊跟盘下绸缎庄的主顾会面。中饭我会带来,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他一口气交代完“蹭”就跑了。
裴晓乾在柜台后边坐下,随手翻开一本账簿。
一排赤字。
裴晓乾翻过一页,还是一排赤字。
他“哗哗哗”翻过许多页,全是赤字,于是他把账簿合上,表封写着六年前的日期。
“……”
裴晓乾沉默地放回原处,打个呵欠,平复一下心情。
差点被吓死。
“你从哪里来的?”
裴晓乾站在茶坊门口,问地上坐着的乞丐。
那人的衣服虽然破旧,补丁打了满身,倒还算干净,头发披在肩上乱糟糟的,挡住了大半张脸,听到问话就把面前的豁边破碗端起来朝他稍稍晃了晃,那意思大概是要钱。
裴晓乾却接过他的碗,在他跟前蹲下,翻来翻去地看了一遍。
“你这碗不行,豁口不需要多,只是碗沿上应该有两条裂痕,会显得比较真,这个一看就是自己磨的,一捏就碎了。”
乞丐:“……”
“你这衣服也不行,”裴晓乾打量他,“唔,也应该裂两条口子,蹭点灰,不过干净点还是看着顺眼。”
乞丐开口道:“公子……”
“呵呵,”裴晓乾一听他声音就乐了,打断他道,“好听!好嗓子会说话,生意就来了,如果你能唱上一两段凄惨点的曲子,大概进出茶坊的人都会赏你两个钱罢。”
乞丐不说话了,低着头把碗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