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从顿时吓得坐到了地上,见鬼一般惊恐的高呼:“殿……殿下吐血了!”
宋娴怔然的看着李容褀费力的支撑着身子,一只手攥紧胸口的衣襟。
他的面色苍白如雪,唯有薄唇因沾染上鲜血而呈现妖异的红。
一时间丫头们都冲进屋里,手忙脚乱的将李容褀围住。
宋娴很快被遗忘到了一旁,可唯有李容褀那双怨毒的眼眸自始至终凝视着她。
入夜之后,李容褀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丫头们还端着铜盆和巾子等物什出出进进。
宋娴立在庭院里,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映着烛光的窗子上。
苏月她们还忙着同太医开方子抓药,现下没有功夫责问她。
她的心里却像是堵着什么,说不出来的难受。
是为了青玄,还是因为李容褀,竟连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她恍恍惚惚的游逛着,不知不觉竟出了沁竹园。
眼下她心里乱得很,又似装满了许多的东西,又似什么也没有装,眼睛里看到的景致也是一样,虽都自眼前掠过,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最后还是一丛火焰拉回了她的魂魄。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然身在外院旁的一处幽僻庭院。
寻着那火光看去,她更是赫然发觉,蹲在那一汪潭水边的是阿清,眼下正偷偷的在这里生火,烧着纸扎的黄白之物。
这纸钱不用想也知道是为谁烧的。
感觉到有人靠近,阿清先是畏惧的躲了躲,见来的是宋娴,她便不再掩饰面上的哀色。
宋娴挨着她蹲下时,也取了纸钱往那火盆里烧了。
阿清也不阻止她,只神情恍惚的兀自说道:“今日晌午时,我正在做绣活,不知怎么就眯着了,结果就梦见了他。”
她说着,目光在火焰上停了许久,好似他的魂魄当真在这里。
她接着说道:“他在梦里跟我说,即便对你有十二分的仰慕之心,也从来只是藏在心里,唯恐唐突了你,可如今却还是冒犯了你,那便是他的错,死不足惜,可他还是央我告诉你,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被冤枉的啊……”
“不想醒来就得知他自尽的消息。”阿清说着,已然又是泣不成声的模样。
宋娴心下更加难过,可不知怎么的,此时却反而不肯哭了。
她忍着眼泪,似乎要用胸口酸胀的痛苦折磨才能弥补内心的愧疚。
“我知道他是冤枉的,只是我……”她欲解释,可又意识到青玄的死本就与她脱不开干系,就算解释了也终究改变不了现实,于是就顿在了半截。
阿清却渐渐止住泪水,只继续拾起纸钱往火盆里扔去。
她语调平静的对宋娴道:“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到底你与我们如今是不一样了,既然青玄不怨你,我也就怨不得你。如今只你识字,若是还念着咱们相处的情分,且多抄几遍经与他超度,只愿他下一遭投个好胎,莫要再做这运命都由不得自己的奴才了。”
伴着阿清的话,那火光似也有所感,忽的跳动起来,照亮了她们两人的脸。
此时由恰逢有阵阵夜风拂过,卷起那些夹杂着火星子的灰烬飘到了天上。
宋娴不禁仰头看的失神,仿若当真有那么一缕幽魂随风而逝,离这污浊的尘世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了天幕尽头。
☆、试探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玄的事情渐渐被人们遗忘,也不再是丫头们闲暇时的谈资,可唯独在宋娴和阿清的心里,这件事却始终梗在那里,并不曾远去。